说是这样说,不喝是不可能不喝的。
做事情的时候乏了,喝上一瓶,冰凉凉又解乏,今儿啊,他和媳妇说这瓶不能浪费,明儿啊,他也有话头,他呀,就说这一箱子酒买都买了,不能浪费!
赖庆丰瞧着角落里的酒箱子,嘿嘿笑了下,脸皮有些黑,笑起来有些贱兮兮。
他是个小个子的男人,人也瘦,就跟瘦猴一样,媳妇徐春枝都比他个子高,是偏北地的姑娘,骨架子也更大一些。
所以啊,平时有什么吵嘴的地方,能忽略过去,他都尽量忽略过去。
不和媳妇一般计较。
这个就叫做男儿肚中有江河,度量大,能撑船,轻易不会生气。
绝对、绝对不是自己打不过媳妇的原因!
“结婚这么多年,说来,我们也就两年前红了脸。”赖庆丰喝了一杯酒,砸吧了下嘴巴。
这酒一喝,就爱感怀过往,也爱感叹自己的不容易和自己的好。
“你呀,心肠软,脾气却臭得不行,嘴巴还不饶人,跟一把剪刀一样,咔嚓咔嚓地就乱剪人,也就我脾气好,这才不和你吵。”
“人得惜福,惜福福才常来。”
徐春枝:……
这还没喝醉呢,就又开始演上了?
不过,听赖庆丰提起了两年前吵嘴的那一次,徐春枝沉默了片刻。
“怎么了?”赖庆丰只觉得厨房这处静了静。
他别扭了下,觑了徐春枝一眼,心里还有分不得劲儿。
不是该呸回来吗?机关枪一样哒哒哒地数落着他厚脸皮,说究竟哪地儿好了,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,尿都吓得散开了……
那一张嘴,利着呢!
今儿怎么会如此安静?好生让人不习惯。
赖庆风:……
呸呸呸!
不挨骂还不好?他也是贱皮子。
“庆子你说,咱们关了小卖部,回来做这娃娃的生意,到底是好,还是不好?”徐春枝有些迟疑。
“好!怎么不好!”赖庆丰又喝了一杯酒,说话时一口的酒气,好似也成了豪气。
目光瞥过,瞧到徐春枝心事重重的样子,他手一顿,知道媳妇是真的在操心,不是随口一问。
当即撂下了酒杯,神情也认真了。
他仔细地思量这两年的日子,道。
“当然是好的,为什么问这事了?哦,我知道了,你是不是听人说了,咱们以前开店的那条街人变多了,大家日子也好过了?就又眼红别人家发财了?”
“嗐,咱不能这样想,一山还比一山高,要是瞧了这个,又想那个,最后是啥都落不到兜里,咱得踏实。”
“我没有。”徐春枝无奈,“我也没有眼红。”
“好好,你没有。”赖庆丰嘴里说着没有,接下来的话头却还是当徐春枝得陇望蜀,瞅着以前开店的街道发展了,这才又迟疑后悔,继续道。
“事情也不能这样想,小林他们还开着店,我可听说了,赚得是可以,但店租金也贵,现在什么东西都贵,住在那城里啊,吃一口水都得用钱,哪里有咱们现在这样好?”
大厂就在村子里,他们吃住在家,房子不用租,还不用漂泊在外,可以陪着家人。
再说了,他们也不是只给别人打工。
这一年多,赖庆丰也买了些机器,去大厂那儿拿一些单子,不做多,只做其中几道工序,机器负担的起,也请了几个人帮忙,大小也算个小老板。
家庭式小作坊老板。
赖庆丰知足。
别的不说,要货款也比以前要那些零散的欠债轻松,很是不错了。
不同于赖庆丰的满足,没有一分一毫的后悔,徐春枝却心有顾虑。
当初时候,是徐春枝想着关了小卖部,跟着亲戚一道做娃娃生意。赖庆丰说着相反的话,顾虑有风险,只想着生意做生不如做熟。
如今,两人的模样却是反过来。
“怎么了这是?”赖庆丰不解,“刚刚煮菜的时候就心不在焉的,瞧你,菜都糊了,就想这事儿了?”
他筷子点了点方桌上的菜盘子,上头的菜糊锅了,这里一块黑,汤汁都是糊锅的味道。
啧,难以下咽。
还是喝酒配白米饭香!
“钱这东西最能说事,你去抽屉里翻翻存折,我前儿还存了一笔。这些都是做娃娃赚的。”
“你忘了?咱们在外头开小卖部的时候,可没存到什么钱,不是被人欠着,就是搭到货里头去了……忙前忙活,就糊弄张嘴巴了,日子过得和母鸡孵鸭子一样,劲儿一通瞎忙活了!”
徐春枝:“我知道我知道,我没说娃娃不赚钱,就是、就是——”
就是了片刻,徐春枝也一拍大腿儿,声音干脆。
“我就是总觉得这娃娃有些不妥!”
“哪里不妥了?”赖庆丰问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