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通盘算, 潘垚瞅着床上的高娟梅,决定暂时不带她回去。
“大荣,大荣——”声音由弱及大, 猛地一下,高娟梅睁开了眼睛。
因着梦中的惊惧,她的心跳得厉害, 几乎是要从嗓子眼里跳出一般, 如擂巨鼓,耳朵发懵。
“没事了没事了, 梅子婶婶别担心。”一只细小的手拍了过来, 声音轻柔, 带着安抚。
高娟梅顺着这只手看去,就见坐在自己床榻边的小姑娘,今日天晴, 阳光从窗户和大门铺进,小姑娘背着光坐着,打眼一看, 她整个人似在发光一样。
高娟梅瞪大了眼睛,“潘——潘垚?”
一年不见,小姑娘长高了些许, 出落得更好了,不过,高娟梅一下就将人认了出来。
这不是爱红家的宝贝闺女儿, 她们芭蕉村的小大仙吗?
这这——
小大仙怎么在这里?
她该不会是在做梦吧。
高娟梅有些发怔。
“恩, 是我。”潘垚笑着应下。
她左右瞧了瞧,屋子住的人多,东西也比较乱, 角落里搁了四个保温壶,蓝红塑料壳的,显然,是这个宿舍公用的东西。
潘垚寻了个干净的搪瓷杯,保温水壶摇了摇,见里头还有热水,这才倒了一杯。
潘垚搀着高娟梅坐起,要给她喂水。
入手是没多少肉的肩胛骨,她捏了捏,有些心疼心酸。
这要是让聪聪哥他们瞧着了,该多心痛呀。
“婶子,喝点水润润喉咙。”
“哎。”高娟梅双手捧着搪瓷杯,水温热还有些烫口,她小口小口地喝着,还有些神游四方。
潘垚怕她担心,直接将陈大荣几个的情况说了说,最后道。
“婶子您别担心,我送他们去公安局了,很快里头便能出警,将这些恶人都抓了。”
高娟梅欲言又止,最后,她捧着搪瓷杯,视线落在水杯中平静又清澈见底的水,几缕发垂下,添几分疲惫和憔悴。
“没用的……”高娟梅喃喃,无助又绝望。
“报警也没用,他们都是一伙儿的……有人,他们在公安里有人。”
“我都听人说了,以前也有人侥幸跑了出去,他直接去了公安局报警,结果被蒙着头打了一通,还给送了回来。”
高娟梅眼里有惧怕,捧着搪瓷杯的手都打起了颤抖,引得里头水波阵阵。
后来,后来那人被打瘸了腿,老板和管事还不罢休。
他们一边将人吊起来抽着打,一边叫嚣着他不怕,眼睛冒着绿光一样地扫过众人,将鞭子挥得猎猎而响。
语气不善且有嘲讽。
“跑?我看你们往哪里跑!”
“不怕实话和你们说,我上头有人,每年是捧着一麻袋一麻袋的钱去里头打通关系,你这烂命能值多少?啊!”
“我叫你再跑,我叫你再跑!”鞭子又抽了几下,累得气喘吁吁,活动活动手腕,啐了口唾沫,这才搁下。
吊着的人垂着脑袋,脚尖虚虚着地,瞧着像是没什么声息。
“还敢去告你老子,胆儿肥了你!”
“我告诉你们,跑一次,老子打一次!”
“……”
围观的众人兔死狐悲,噤若寒蝉。
……
“不能报警!”高娟梅打翻了搪瓷杯,一把拉住潘垚的手,眼里似是燃着一把火,又惊又亮,“咱们逃吧,自己逃吧,他们在上头有人。”
潘垚反手握住高娟梅的手,安抚道。
“不怕,我送他们去的是市里的公安局,不是这地方的警局。”
潘垚一早就想着了,能这样冠冕堂皇地压着人打黑工,上头必定有一把伞。
她以前在电视里都瞧了,尤其是人口拐卖这方面。
都一个村子,一个镇上的,多少都沾点亲戚关系,可能是姑表亲,也可能是往上数几代的那点细微血缘,公安局里的人,都沾亲带故着。
当然,不是这点血缘就能让人肝胆相助,两肋插刀,但钱可以呀。
钱这东西,它能让人沆瀣一气,狼狈为奸。
没吃过猪肉,那也见过猪跑!潘垚都在故事和电视上瞧了,逃生的人以为到了安全的地方,放松心神,都临门一脚了,却在自己以为最安全的地方翻车。
她可不能这样!
潘垚:“不怕,那是市里的公安局,我还特意瞧了炁息,那大队长是个公道人。”
高娟梅听了这话,紧张的情绪好了一些。
不过,事情未落幕,她难免还有些许的忐忑。
潘垚见状,打算留下来陪陪梅子婶婶。
……
高娟梅拿着潘垚递来的干布,搓成条,一点点地去汲倒在床褥上的水,眼睛朝潘垚看去。
只见小姑娘手心一转,上头出现一只巴掌大的小鸟,她点了点小鸟的脑袋,亲昵模样。
“去吧,和师父他们说一声,我寻到大荣叔和梅子婶婶了,迟一些再回去,不用担心。”
话落地,鸟儿振翅朝虚空飞去,尾羽带着旖旎的灵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