潘垚的话才落地, 根子几人愣了愣神,显然是没想到潘垚会说这话。
不过,还真别说, 地府应该是不会找这样的小姑娘做活吧。
一番节省,有两个手电筒还有电,就着昏黄的光圈, 几人拿眼睛去瞅潘垚。
除了根子年纪小一些, 才二十出头,出门做活时, 家里媳妇的肚子里才揣着孩子, 其他两个和陈大荣的年纪差不多大, 家里也都有小孩。
仔细瞧瞧潘垚,只见她穿军绿色的裤子,上头穿海军衫, 乌黑的发扎两个小辫子,明眸皓齿,钟灵毓秀模样。
在他们乡下要有这样一个女娃娃, 后头得追一村子的小男娃!
要是再添个红领巾,那便是现在孩子中顶顶时髦的打扮了。
绿军帽,斜挎包, 敬个礼,朝气又蓬勃。
莫名地,几人心中平静了下来。
瞧瞧这身打扮, 真亲切呀, 这般接地气儿,应该不是阴差。
根子偷偷又看了眼潘垚,也将她手中的灯瞧清楚了, 是龙头戏珠,只见一团光亮在龙嘴处衔着,不见鬼魅,倒是有几分威风。
潘垚冲几人又笑了笑。
……
矿道下不见阳光,空气也浑浊,只一会儿,潘垚便有种胸口发闷的感觉,再看陈大荣几个,她由衷地庆幸自己来得及时。
这真是半脚进了鬼门关了!
陈大荣有好多想问想说的,根子几人也满肚子的好奇。
潘垚左右看了看,还伸手拍了拍矿壁,“大荣叔,咱们先出去再说吧,这儿的空气憋闷。”
“从哪儿走?”根子年轻,体力最好,刚刚还哭了一场,听到潘垚这话,抬袖擦了下脸,还垂头丧气模样。
“前头坍塌了一截,咱们出不去。”
另外两个都沉默了下。
煤矿坍塌了一截,他们也想过自救,索性工具都在手边,挖了一截便不行了。
空气憋闷,他们多动几下便发晕,没了力气,只能在墙角坐着,节省一些力气。
而且,回想坍塌时的那段动静,时间闹得挺久,想来,坍塌的那一截还不小。
地下弯弯绕绕的,又暗,就是熟工都不敢打包票地说,自己挖的方向是对的。
另外,他们也担心,自己几个越挖,矿道坍塌得越厉害。
进不得退不得,等着老板良心发现来营救,时间滴答滴答走,漫长又磨人得很,几人越等心越凉。
老板这是不打算救他们了?
也是,骗一个进来也就300块,他们又何止给老板赚了300块?早就回本赚大钱了!
煤炭,这是地里长的金疙瘩啊!
……
走哪条路?自然是她来时的路了。
潘垚:“没事,咱们走阴路。”
根子人面面相觑了下。
阴路?还说不是勾他们魂的阴差?
陈大荣支撑着墙壁站了起来,吃剩一半的干粮也没落下,重新又揣进了怀里。
“走吧,你们别担心,这是我们那儿的大仙,镇灾解厄,手段灵通着呢。”
上天不绝命,小大仙来救他们了!
其他人看了看,默默无言,也跟着站了起来。
再糟糕的情况,也不会比现在更糟糕,不是吗?
……
几人就见潘垚的手一翻,指尖夹着四张符箓,还不待几人反应,黄符化作黄光,猛地朝几人袭来。
再踏出脚步,原先崎岖不平的路变得不一样。
下头氤氲着瞧不清的雾气,不见土地尘埃,天光一片的灰蒙,几人只能瞧到前方一道光亮,那是小姑娘提着一盏龙形灯,龙口衔珠,光彩耀耀。
这一处煤矿坍塌的地方不小,不止陈大荣被困住了,慢慢地,走阴路的队伍变长了,有一些人运道不好,被埋的地方逼仄,氧气少,这会儿半失了神志,昏昏沉沉模样。
潘垚也不多说话。
只见她手心一翻,上头多了几张纸马。
朝着掌心的纸马吹了吹,纸马遇灵而长,虚空中出现数匹四蹄犇犇的大马。
长鬃飞扬,仰天长啸,四蹄是饱含力道的线条,行进间似会翻浪一般,气势足得很。
马儿驮起了被煤炭沾染得黑糊糊的工人,踢踢踏踏地跟上了队伍。
陈大荣和根子几人都瞧呆了。
这一段路走的,还有神志的几人都记忆深刻。
天光灰蒙,不见日月,不见土地尘埃,周围有影影幢幢的鬼影,贴得近了,它们好似嗅到了人味。
鬼好捉弄人,贪恋又嫉妒还有阳气的人。
不知不觉,它们越凑越近,想要吸一口那久违又温暖的阳气。
龙口衔珠的光又亮了亮,暖光拢过众人,大家似乎听到远远有龙吟声荡开,如水波一般,鬼影被推开,轻柔却不失坚决。
鬼物无法,到底心惧提灯的小姑娘,飘忽几下,顺势便离开了。
众人心中的阴寒也被驱散。
“大荣哥,你瞧那儿。”
根子年轻,也好奇,瞧着走在前头的潘垚,胆子大一些的同时,还往四处看了看。
这一看,就看到了一处地方有光亮。
陈大荣也跟着看了过去。
远远地,就见那儿冒着青光,这光亮在灰蒙天光的地方有些扎眼,好些瞧不清面容,如影子般幽幽的鬼灵也朝那边走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