久娘低着头吐出一口气,才想起给陈照非斟茶。
陈照非接过茶水,略抿了一口,又道:“今日没瞧见,明日也会瞧见的,不急。”
久娘点头:“嗯。”
她是要叫他瞧见自己的,叫他看着自己现在过得很好。
至于他与叶玉珠,留待明天吧。
*
江采原是被喧哗声吵到,他本在车上闭目养神,忽然听见一声喧哗,不免心烦。
“何人喧哗?”江采问江为。
江为看着自家少爷,不过短短一年,他仿佛老了十岁,黑发中掺白发,脸上憔悴难掩,眼睛里红血丝更是从未消减过。身体更是大不如前,时常咳嗽。
夫人给他请过好多大夫,都不见好转。
江为口中的夫人自然是叶玉珠,尽管他一直觉得阿九才是夫人。
江为看出去,“似乎是永安侯的府邸传来的。”
“哦?”江采掀起帘子,看向路边停着的马车。
他倒是见过永安侯几次,不过并不舒服。永安侯与当今皇帝关系亲厚,听闻当今皇帝能夺得这九五至尊之位,与这位永安侯的鼎力支持脱不了关系。
不过这位侯爷常年不在京中,叫人想结交也找不到人,便慢慢被人忘却了。
如今快到年关,回来倒是无可厚非。
只是……未免太过高调了。
江采头又痛起来,正要放下帘子,忽然瞧见一个身影酷似阿九。他一下子来了精神,瞪大了眼睛往那儿瞧去。
却见,那身影与那位永安侯相谈甚欢,他身后的仆人们还说着什么“夫人”之类的话。
他提起的心又迅速坠落,不是阿九。
不是他的阿九。
江采闭上眼,落了帘子,吩咐江为:“快些回去吧。”
江为点头,命车夫加快了速度。
他如今的府邸还是从前那座,只不过在江逊也去世之后,这府里总觉得少了许多生机。
江采看了一眼门上牌匾,并不十分情愿回去。
他一回去,便要面对那些东西。
没有阿九的江家,还有叶玉珠的吵闹。江采只觉得头更痛了。
他下了马车,才行过回廊,便听见叶玉珠的脚步声。
叶玉珠脸色不算好看,“我还以为你今天又不回来了。”
江采身心俱疲,不愿意与她争辩,敷衍道:“我几时不回来了?”
叶玉珠不依不饶,“前几天,你每日都说宿在同僚家中,你忘了吗?”
眼见她又要翻旧账,江采太阳穴突突地跳起来,他抬手,扶着额头,声音疲惫
不堪:“别说了,咱们能先进门吗?”
他如今是越发不喜欢叶玉珠了,叶玉珠越来越嚣张跋扈,好像从前那些可爱,都被磨灭了。只剩下无休无止的吵闹。
他若是与哪个人多说一句话,叶玉珠便不依不饶要闹。
家中丫鬟更是,他若是多看了谁一眼,叶玉珠便要发落人家。
江采觉得她简直不可理喻,可是讲道理又说不通。但凡多说一句,她就要指责他:“江采,你变心了是吗?你不爱我了,是吗?你别忘了,你曾经说过要爱我一辈子的!我们还曾经有过一个孩子,这些你都忘了是吗?”
一听这些话,江采就觉得心更累了。他不由得会想起阿九,那个孩子……简直是一切事情的开端。
不,也许,从叶玉珠回来就是。
江采甚至怀疑自己是被猪油蒙了心,才会从前对叶玉珠念念不忘。
可是说再多,都回不去了。
他阴沉着脸,从叶玉珠身边走过。叶玉珠话还没说完,一把拽住他,“你别走,我话还没说完呢……”
江采阴恻恻看她,“你还想说什么?”
这眼神,和他平日里截然不同。叶玉珠一愣,松了手。
江采便拂袖而去。
叶玉珠看着他的背影,心低落下来。她心里对江采到底是有感情的,他们青梅竹马,这情分别人哪里比得上?
从前还有个阿九,现在阿九也死了。江采就成了她一个人的,也只能是她一个人的。
江采径直回了自己的院子,刚落下来就一阵剧烈地咳嗽。
江为赶忙让人送药来,如今江采三天两头要喝药,全然成了一个药罐子。
很快有人送药过来,江采喝了药,觉得胸口气顺了不少,便道:“福珠与宝珠呢?”
福珠与宝珠那日被救下,江采带她们回了江家,因为她们是阿九的旧人,他看着,好似又看见阿九在的时候。
叶玉珠哪里容不下,便苛责打骂她们。被江采发现,江采与她大吵了一架。她才有所收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