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世上?哪有真的淡泊名?利, 无?欲无?求之人呢?哪怕是?傅朝瑜,面?对眼下的境遇也不由得呼吸紧促了几分。
皇上?也确实有这个意思:“余者不必再?说,诸君也亲眼见到了。朕唯一担心的是?, 储君幼小, 朕若是?去了,恐其难当大任。”
那位似乎要顶替刘相的老大人立马道:“圣上岂能这般自暴自弃?太?医院的太?医如?若医术不精,大可以广召天下名?医入宫, 总能治好?圣上的病。况且圣上从前身强力壮, 本就非常人能及,以圣上?的体魄,绝不会?被眼下这点小病痛给击败。”
傅朝瑜看了韩相一眼, 这是?哪里来的马屁精?
韩相也无?奈,此人是?张太?傅,从前做过圣上?的先生, 不过后?来身子?不好?一直闲赋在家, 前几年身子?好?了又自请回朝。圣上?也给他面?子?, 将其安排在江南,这一任便是?五年,政绩倒是?不错, 治下也严明, 若是?出身低的话兴许会?是?个酷吏。他与京中世家关系都还不错, 对下严苛, 对上?则多阿谀谄媚。
圣上?病重至此,但凡长了眼睛都知道已经是?药石无?医了,也只?有这位张太?傅才能昧着良心说出这样的话来。连皇上?自己?都觉得张太?傅的话不中听, 他要是?身子?真的康健,早就让人将这站着说话不腰疼的东西给撵出去了。
皇上?希望别人尊师重道, 可他自己?却从没有这种美德。没去看这张太?傅,皇上?将目光移向傅朝瑜跟韩相:“爱卿才高,必能定?国,你们可愿替朕辅佐新王?”
果然是?托孤,韩相与傅朝瑜立刻跪下,谦卑地表示自己?才德浅薄。
张太?傅紧随其后?也跪了下来,这等时候,当然不能漏掉了他。对方比傅朝瑜跟韩相,张太?傅可要情绪外露多了,傅朝瑜二人虽然有些伤感,但也知道眼下不宜让皇上?担忧,可这位张太?傅显然是?表演居多,好?像是?普天之下只?有他这么一个忠臣似的。
皇上?大概也觉得腻歪,原本有很多想说的,到头?来却都咽下去了,只?勉强交代了一些话。
大致便是?让他们好?生辅佐新君,约束朝臣云云。说了两句话之后?渐渐吃力,皇上?叹息一声:“罢了,你们退下吧。”
皇上?心里清楚,即便他不说,被选出来的这三人也知道该怎么做。哪怕是?喜欢拍马屁的张太?傅,能力也都不俗,只?不过此人过于圆滑,唯一比从前吕相好?上?一点的便是?——张太?傅对上?绝对忠诚。
如?今忠于自己?,往后?则忠于新君。
三位丞相分属不同阵营,彼此制约牵制,新帝才不至于偏听偏信。
那头?三人离开之后?,张太?傅随意?打了一声招呼之后?便径自离开了。对韩相态度尚且还行,对傅朝瑜则是?一片漠然。
傅朝瑜望着他的背影,纳闷地道:“莫不是?我何时得罪了这位张太?傅?”
韩相摇了摇头?:“你同他都未曾见过面?,哪里会?得罪他?大概是?你从前做的那些事得罪了世家吧。”
傅朝瑜做的最得罪世家的,便是?改了科举跟吏部考核。前者短时间内还瞧不出什么变化,这两年才渐渐明显。世家子?弟没办法再?通过国子?监直入官场,每位学子?都要过五关斩六将,方能入朝为官。科考的人越来越多,考卷还越来越难,被刷下来的世家子?弟不计其数,于是?这些世家们只?能千方百计想着别的法子?,将子?孙继续往官场上?塞。
作为始作俑者的傅朝瑜,理所当然被他们记恨上?了。
至于吏部考核的变动,得罪的官吏便更多了。前几年有不少尸位素餐之辈,但凡走动些许关系便能安然无?恙度过考课,现如?今也不行了。朝中各项规章制度日渐收紧,再?不似从前一样,世家可以依仗身份为所欲为。
“张太?傅出身世家,他对你的态度多多少少会?受世家影响,况且——”
“什么?”傅朝瑜见他突兀地停下,没忍住询问。
韩相摇了摇头?,并?不准备继续往下说。况且,张太?傅之所以能被推举出来,不仅是?因为他在江南做出不少政绩,自己?本身也算是?德高望重,更因为有世家的支持。如?今寒门起势,隐约有与世家打擂台的架势,张太?傅既然背靠世家,那么世家不喜欢的人他肯定?也不喜欢。
更有一层原因,圣上?选了他们三个人做辅政大臣,必然是?有他自己?的考量。除了希望他们能辅佐新君,更是?为了防止三位丞相刮分权力。张太?傅代表的是?世家,傅朝瑜代表的是?寒门,他则居中调停。
难为圣上?费心了。
出宫之后?,傅朝瑜也没有让人给他小外甥带话。别看皇上?如?今瞧着病入膏肓,但是?脑袋却还清明,傅朝瑜不想节外生枝惹皇上?嫉妒。若要见面?的话,往后?有的是?机会?见面?,没必要在这个节骨眼上?让皇上?心烦。
周景渊其实一早也得知他舅舅回来了,更猜到了父皇叫他舅舅回来所为何事。舅甥二人都默契地没有联系,静静地等着大明宫的消息。
周景成被关了这么多日,实在是?憋不住,趁着周景渊在的时候赶忙跑过来找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