邓知?州知?道傅朝瑜叫人种了一堆东西,他甚至还在旁围观了,但这玩意儿他可从来都没见过,听傅大人说这是新粮种,先在这儿试种一番看看收成如何。邓知?州暗暗期待,老天?保佑这新粮种最好?能跟那土豆似的,能够亩产千斤。
这附近一带没有谁不眼?馋凉州的土豆,他们的新粮种若是也如此高产,那瓜州就再不缺粮食了!
周景渊这些日子虽然还在傅朝瑜眼?皮子底下,但是每日跟他相处最多?的反而是方爻。
傅朝瑜要监工,要协调内外,于是便把孩子交给方爻。
方爻带孩子带得心甘情?愿,每天?抱着周景渊出?门遛遛弯、顺便摘摘棉花。
如今国?子监课程紧,孙大人跟王大人为了每年能多?考几个进士,恨不得让他们整日无休。功课根本做不完,长期压抑之下人的精神也都跟着紧张。可不这般也没办法?,如今科考不跟从前似的行卷,能否高中全看本事,不看家?世。他们若不努力,早晚会被别?人挤下去。
殿试之后又有吏部试,连着几个月里所有的进士其实都提着心神,不能放松丝毫。也就是来了凉州之后,方爻才懈怠了许多?,连他每天?只是摘着棉花,他也乐此不疲。
周景渊也高兴,高兴之余想起了四哥临走前交代的话,让他记得写信回宫。周景渊于是又恢复了从前的做派,碰到好?玩的便会特意在信中点一番。
今儿在瓜州发现了个好?吃的,写一封信。
今儿跟着吴之焕学了个典故,感慨颇深,写一封信。
今儿他们在外碰到了个极有趣的人,再写一封……
他当然不知?道这些信会对周景成造成怎样的打击。
周景成跟周景文如今被关在宫里出?不去,又恢复了弘文馆的课程。虽然弘文馆的先生如今不敢明着偏心了,可到底还是更?喜欢另两个小皇孙。
周景文兄弟俩在凉州呆了这么久,又跟傅朝瑜学了那么多?的格物?学,早已?经不跟从前一样好?糊弄了,有时候难免对先生的课感到厌烦。
这些人满口之乎者也,但说的还没有凉州书院的安老深入浅出?呢,可见水平还不如安老。悲惨的是,即便他们再不耐烦,可碍于规矩,仍不得不在这装模作样听讲。
这会儿看到他五弟送过来的信,细看之下,五弟的日子还是一如既往地轻松快活,他甚至还有了新的玩伴,那个去年来过凉州的国?子监监生方爻!
这人实在狡猾,如今还趁虚而入。他要是还在凉州,有他方爻什么事儿?
周景成哼了一声,越想越心酸,继续往下看时,发现五弟跟他关系好?极了,同?进同?出?,一起读书一块摘棉花,甚至午休都是一起的!从前都是他跟五弟一块午休,一张床睡!
周景成酸得更?加没边了,抹了一把眼?泪,羡慕不已?。想他曾经过得也是这样潇洒的日子。可惜他被父皇给捉进宫了,这辈子只怕是没指望了。
周景成跟周景文抱怨:“父皇为什么非要把咱们带回来,这宫里住着真是没意思,不知?道咱们明年还能不能去都护府?”
周景文瞧着虽也羡慕,可他容易满足,父皇为了打发他,给他弄了一块新地他就挺满意的,即便母妃仍然不支持他种地,可也不敢明着跟父皇较劲。
这一封封信,看似确实是方爻带着周景渊四处胡闹,无所事事。可方爻若是当真如此脾性,也不会自请来都护府挣前程了。他知?道傅师兄是因为信任他才让他带小殿下,但若是他只能带小殿下,那以?后也不会有什么重担交给他了。
方爻白天?在外游手好?闲,晚间回家?偷偷用功。他前些日子在傅师兄那儿打听到了朝廷给都护府拨的钱款,除了前期修建都护府所花费的费用之外,他们还余一笔钱。这笔钱要想用上一年,须得精打细算才够。
一个优秀的下属,就得想上峰之所想,思上峰之所思,唯有这般才能被上峰委以?重任。在其他人还迷迷糊糊的时候,方爻已?经头脑清明地开始给以?后铺路了。
方爻白日在外游荡的时候,也曾遇到不少瓜洲当地的官吏,不动声色地打听了他们的俸禄,又结合一下当地官吏的开销,历时数日,终于整合出?一份预算交到了傅朝瑜手上。
傅朝瑜漫不经心地翻开了两章之后,逐渐关注起来,默默看完之后,稀罕地打量对方一眼?。
他怎么觉得这预算有些似曾相识呢?
方爻坦诚道:“说来,这预算的法?子还是从您那儿学来的,下官从京城出?发前曾拜访过户部的杨大人,杨大人手中有一册子,听闻是您当初在国?子监时编制的,在原本朝廷的财计制度之上又延伸了许多?。杨大人见下官对财计感兴趣,便将这册子誊抄了一遍赠予下官。下官来瓜州之后每日勤加研读,觉得其中的预算很适合都护府,遂借鉴一番做成此表。”
他口中的杨大人,正是杨毅恬。
傅朝瑜真对他刮目相看,方爻这小子最近不仅带孩子带得挺上心的,私底下竟也还在偷偷用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