倒是她爹还沉得住气,带头叫了一声谢主隆恩。
那张公公这才露出笑脸,客客气气地扶着景阳侯起了身,寒暄了几句。
她就看见她爹跟着张公公走了,也许是去送人出门。
锦鱼长长松了一口气。
皇上这是分明还想用她爹。这么长的一篇圣旨,一个字没提景阳侯。
许夫人却是罚得极重,还连累了四个子女。
皇上对景阳侯府的惩罚大概也就到此为止了。
她靠上江凌身上,低声问她爹的处置如何。
江凌便道:“皇上在朝上,便已经说了,让岳父闭门思过三个月,再回朝复职。这期间兵部尚书一职,由敬国公暂代。”
锦鱼见自己果然猜对了,不由翘了翘嘴角。
这一次真是几番波折。险中又险。
若不是她从老太太那里探明了真相,她爹跟江凌都真信了许夫人是冤枉的,侯府现在说不定已经烟消云散。连江凌也免不了受到牵连。
见左右无人,她轻轻凑上前,将红唇在江凌玉白的腮边轻轻一蹭:“卫家这一回,可都多亏了夫君周全了。”
江凌嘴角一勾,顺势长臂伸过,揽住她的细腰,俯下头来,在她唇上一印,这才幽幽叹了口气道:“你可要守孝了。”
本朝出嫁女只需要服丧三月。说长不长说短不短。
锦鱼便忍不住有些想笑。
两人正偎依一处腻歪,却听得外头有人叫:“老太太……老太太……”
锦鱼惊得一跳,推开江凌,飞快奔了出去
却见前排当中一堆人围着。
见她来了众人纷纷闪开让路。
她走进人群,就见老太太品冠大服,狼狈地坐在地上,身子歪斜,依着花妈妈,脸上全是泪痕。
她忙叫道:“还不赶紧抬张春凳来。”
自有人跑着去了。
她扭头看时,却不见刘氏。
她也不顾不得问怎么回事,忙蹲下身子,伸手握住老太太枯瘦的手,安慰道:“祖母,没事了没事了。”
老太太听到她的声音,睁开浑浊的泪眼,哭了出来,道:“菩萨保佑啊,亏得你跟你姑爷是个明白的。皇恩浩荡,这件事,算是总算是高高举起,轻轻放下了。万幸啊万幸。”
锦鱼眼中一热,点了点头。也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。便抬眼去找刘氏。却没看见,忙问豆绿。
豆绿道:“刚才听到圣旨,世子爷晕了过去。大奶奶叫人抬着他,送他回去了。”
锦鱼:……
*
许夫人杀害妾室,自杀之后,又被皇上叱骂重责之事闹得满京皆知。
卫家在丧事上自然是尽量低调。
景阳侯闭门不见客。
卫大郎丢了世子之位,接到圣旨,当场就气晕了过去。
醒来又被刘氏不停地臭骂,彻底气得病了,也推说不肯见人。
卫二郎也缩着不肯出面,不知道是不是过于羞愧,不敢见人。
卫三郎因为背叛家族,景阳侯叫人把他打了一顿,暂时关进了祠堂。
几个女婿,本来宜春侯世子对锦熙还不错。
可是锦熙受了无妄之灾,在宜春侯府被婆婆骂得抬不起头来,天天受气。因此两人也不能过来帮忙。
锦芬之前跑去望燕楼闹,景阳侯破例见了她一面。也不知道说了什么,锦芬倒是欢天喜地地走了,从此没再出现过。
只有锦兰,虽不是天天过来帮忙,倒也隔三差五过来走一趟。
结果卫家明明人口众多,外头的事,只有江凌这个女婿替卫家撑着。
里面的事,刘氏心情崩溃,甩手不干。锦鱼只得叫茯苓回来,帮着一起当起了家。
卫大郎卫二郎都报了丁忧。自然得了批准。要在家中守孝三年。
*
七七四十九天,办完许夫人的丧事,景阳侯要开祠堂,正式把卫三郎逐出卫家族门。
许夫人犯了罪,其错当诛。
可是卫三郎勾结外人,导致卫家差点儿灭族,这么大的罪过,自然不可能放过。
在开祠堂之前,锦兰带着锦芬来找她求情。
让她去劝她爹收回成命。
毕竟景阳侯府虽然如今叫满京的人指指点点,可仍是侯门贵族,景阳侯也仍是堂堂兵部尚书,深受皇上信任。
卫三郎一个没有母族的庶子,被逐出父族之后,可以说是前程尽毁。
锦鱼虽不喜欢锦芬,但也有几分同情她跟卫三郎。
又不能不给锦兰面子。
她想了想,还是答应帮帮忙。
不过去劝她爹之前,她抽了一个下午的空档,特意到祠堂去见了一次卫三郎。
那间屋子算是私牢。
只有几个巴掌大的窗口有阳光射进来,像一口深不见底的枯井,看着比锦心之前在敬国公府被关押的地方还可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