仍是在西梢间, 早重新收拾得干净整洁。
锦心与许夫人进里间去,一会出来,锦心已经换了件梅红色的织锦方袖小袄。许夫人也换了件枣红夹衫, 两人面对面坐上炕, 锦心便提起翠青提梁壶, 给许夫人倒茶。
杯口冒着腾腾白气, 有茶香溢出。
锦鱼站在地上,尴尬地看着,也不知道该说什么。
就见锦心倒完茶,冲香绢抬了抬下巴。
香绢便转身出去了,一会儿回来, 拿了两只雕花红木匣子,放在炕前红漆海棠小几上,开了盖子。
锦心似笑非笑, 道:“也把你的拿来瞧瞧。”
锦鱼有些无奈,看了一眼钟微王青云送给锦心的礼物。
一件是巴掌大的玉环,雕着龙凤双喜, 洁白油润如脂, 十分漂亮, 日后便是锦心这个国公世子妃, 挂在身上自用也绝不丢人。
另一件却是一套文房四宝, 小指粗细的青管湖笔, 黑亮发金的徽墨, 一方小巧老坑桃花端砚,这品相便是放在国公府的书房也是相宜的。
她猜玉环是钟微送的, 文房四宝是王青云送的。
她们送了自己什么,她还没来得及看, 想了想,道:“我的刚才已经打发婆子送回紫竹斋了。想来定是比不上姐姐的。”
锦心却慢慢挑起细细的黑眉,道:“你自来不守规矩。母亲担心她们送了什么见不得光的东西来,叫我来查一查。你最好自己拿出来。若是不然……只得派人到你屋里搜去。到时候怕父亲又要说我们欺负你。”
锦鱼瞥了一眼在旁边闲闲喝茶的许夫人,见她不作声,默许的锦心所为,只得叫人去取。
一时取了来,茯苓接过,上前放在炕前红漆花几上,打开。
锦鱼抬眼看去,不由心中猛地一跳。
只见左边匣子里装了一只一尺来高平平无奇的红色琉璃瓶。
另一只匣子里却是一本官局刊印的《贤女传》。
锦心也甚是无语。
许夫人探头看了一眼,右嘴角高高勾起,挥了挥手,道:“再过两日便是吉日,我不过是小心驶得万年船。你去吧。”
锦鱼这才松了一口气。
出门时,隐隐听得锦心的声音传来:“难怪……我还当那两个真当她是好朋友呢…………”
锦鱼也懒得理她。
回到屋里,豆绿迎上来,鬼头鬼脑问:“唉哟,好好的,怎么单让把钟姑娘与王姑娘送的礼拿过去?”
锦鱼一怔,她刚才怎么没想到这个,锦心连个谎话都没编圆,不由噗嗤笑出来,道:“大约是想比比谁的礼更贵重吧。”
豆绿一拍大腿:“唉哟,那我可多事了。我怕她想抢了姑娘的好东西去,便把东西换了。早知道……”
锦鱼莞尔。也不知道豆绿总这么自作聪明的机灵是好事还是坏事?
一时豆绿早把东西取了出来。
就见钟微送她的是一个一尺高的玉雕葫芦瓶,通体晶莹,摸上去微微生温,放在红漆炕桌上,莹莹生辉。
再看王青云送的,也是一本书。靛蓝书皮四角微损,泛着沧桑古韵,竟是本孤本的《瓶花谱》。
锦鱼倒吸一口凉气。两件礼品都可当作传家之宝。
刚才她看到那两件东西就知道豆绿调换了礼物。
因为那本《贤女传》根本是她爹扔给她,叫她好好学习的。
可她从来没翻过,还簇新簇新的。她当时真怕锦心也有一本,岂不漏了陷?
还有那个红色琉璃瓶,是之前梅姨送来的波斯货。她看着颜色好看便留下了,只是用来插花有些喧宾夺主,她便白搁着了。
想不到倒是救了急。
她不由伸手拿起那葫芦玉瓶细看,那莹润的玉色叫人越看越喜欢,也难怪钟微不想叫锦心看到。
若是不然,也不知道锦心会不会气得今晚跑来紫竹斋放火。
不过,对于她这花痴来说,王青云送的《瓶花谱》更投她所好。只是她舍不得碰,决心好好收起来,回头得了空先抄出两本来读。
豆绿见她不说话,在旁边懊悔地自责自己多事。
锦鱼听了,不由噗嗤一笑,伸手轻轻拧了一把豆绿的小蒜头鼻子:“以后不叫你豆绿了,叫福豆吧!”
豆绿吃痛,身子拧麻花一样躲开她,笑着不依:“不要不要,不好听不好听……”
锦鱼放声大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