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回来传喜讯的, 不是向华,而是陈功亲自走了一趟。
展岳这日在宫中当值。自嘉善搬去公主府以后,为了她的声名计较,展岳即便过府来, 也不是夜夜留宿。
免得传了什么不雅的消息出去。
素玉禀告说陈伴伴来了的时候, 嘉善正在和郑嬷嬷合计, 公主府的一应事宜该如何管理。听说是陈功来了,嘉善脸上有显而易见的激动。
她第一时间想到了元康,忙道:“快请。”
素玉“诶”一声去了。
片刻后, 素玉领着陈功进来。
陈功自小服侍在章和帝左右, 比章和帝的年纪还要大一些。见到嘉善,他脸上笑出了几条欢快的褶子, 轻声说:“昨儿夜里,四殿下能看见了。陛下一早就让奴婢来请公主进宫, 晚上还要在宫中赐宴。”
嘉善面色红润, 点了头说:“辛苦公公。”
她眼眸发亮,在阳光透过窗棂时,更显得璀璨。嘉善随手抓了把金瓜子给陈功, 嘴上笑道:“公公切莫推辞,这是好消息, 怎么也要收下沾个喜庆。”
陈功没有拒绝, 乐呵呵地道:“公主说的是。既如此,奴婢就却之不恭了。”
嘉善弯下唇,回首嘱咐素玉给自己换了身衣裳,打算稍后随陈功一同进宫去。
陈功顺势退出了里间, 由侍女领着去花厅等候嘉善。
郑嬷嬷却从素玉手里接过了衣裳,为嘉善细细穿好, 她道:“奴婢陪殿下一道进宫吧。许久不见四殿下了,如今有好消息,奴婢也想瞧他一眼。”
嘉善和赵佑泽自小都是郑嬷嬷看着长大的,郑嬷嬷虽然不是赵佑泽的奶嬷嬷,但也与他十分亲厚。
听郑嬷嬷这样讲,嘉善顺其自然地道:“好。”
“我上次回宫的时候,元康的眼睛已经能看到许多了。”嘉善歪着头,笑了下道,“你们猜,元康待会儿,能否把大家都认出来?”
素玉笑说:“四殿下想必是不会认错公主的,对于奴婢们,却说不准了。”
丹翠有些懊恼地接口道:“是呀。奴婢与素玉姐姐一般高,虽然声音容貌都有差别,但是四殿下从前也没见过我们,会不会把我和素玉姐认反。”
嘉善摇头:“不。”
“他不会认错的。”嘉善语气笃定,自己选了枝点翠的梅花簪戴上,瞧着典雅而大气。
丹翠和素玉都愣了下,为嘉善画远山眉的郑嬷嬷更是手下一顿。
嘉善却尤为所觉地低眉浅笑,温声说:“即便你们不说话,元康也会认出你们。”
“要赌一局吗?”嘉善今日明显是心情极佳,与几人说起了闲话。
丹翠胆子大些,便跃跃欲试道:“我和公主赌!”
“如果我赢了,接下来一个月,公主每天给我买城南的炒栗子吃,好不好?”丹翠的眼里放出兴奋的光芒,显然是觉得这局十拿九稳。
她舔着唇说:“那家店铺好多人,我每回自己去的时候,都得等上将近半个时辰才能排到。”
嘉善笑了笑,不知是为她的贪吃还是为了别的,欣然应允说:“自然可以。”
她忍不住觑一句:“你这个小馋鬼。”
“我要是赢了,你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吗?”嘉善侧过脸,微笑着问她。
丹翠沮丧道:“我的东西,公主都看不上的。”
“依奴婢看,不如这样,”素玉听她二人聊得兴起,也放开姿态,凑趣儿说,“若是公主赢了,就罚丹翠一个月不许吃零嘴儿,奴婢替公主监督。”
郑嬷嬷忍不住笑起来,嘉善盈盈道:“好,如此就说定了。”
丹翠落寞地耷拉着脑袋,随口道:“素玉姐这样讲,奴婢都不知道,是该期盼着四殿下认出我,还是期盼他认不出我了。”
她的语气像模像样,在屋子里的几人全都捂着嘴儿,笑成一团,多是被丹翠的娇憨给打动。
嘉善也笑了,只是余光逐一扫过面带笑意的郑嬷嬷和素玉,多了点儿认真。
良久后,一架马车长驱直入地入了宫。
章和帝昨夜是宿在长乐宫的,早来瞧过了赵佑泽,他一早还要去临朝,这些时日朝政繁多,中午恐怕也腾不开功夫。只是吩咐了长乐宫的宫人,晚上会赐宴。
待嘉善到长乐宫的时候,赵佑泽正坐在坑上,和静妃母女在说话。
听说阿姐到了,赵佑泽双耳微动。他倾听着脚步声逐渐地越穿越近,不由面色微红,竟有些近乡情怯。
须一时,一个明媚昭丽的女人踏进了门来。
她打扮得是少|妇模样,头上梳着反绾式的元宝髻,脸颊雪白,笑靥如花。身上穿着一件湖水蓝的上衫,衫子上用绣纹彩描了竹叶花鸟,瞧着名雅而不失大方。
赵佑泽侧头看去,会意微笑道:“阿姐。”
他眼眸还不如一般人那样明亮,但目光却准确地捕捉到了嘉善所在的方向。嘉善伸出一段雪白的藕臂来,对赵佑泽道:“让阿姐抱抱。”
她从前也不是这样情感外放的人。许是和展岳待久了,诸如“抱抱”、“亲一下”之类的话,居然也是信手拈来,说出口时都没觉有什么不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