颜喻醒来时,太阳已经挪到了东边,不知疲倦地散发着光热。
他茫然思索片刻,终于得出自己昏迷了至少一夜的结论。
他尝试着坐起身,杨喜很快听见动静进来,要伺候他穿衣洗漱。
毕竟是伺候皇帝的人,颜喻不敢随便用,拒绝后便询问他昏迷期间发生的事。
可惜杨喜的嘴很严,到最后,颜喻也只是知道自己这次昏迷了一夜。
而林痕,现在正在上朝。
思及林痕,颜喻想起昨天临昏迷前,他听见的那一声失态的呼唤。
当时虽然意识已经模糊,但他还是听出来了其中的紧张与恐慌。
真是奇怪,林痕关心他干什么。
自己死了不应该更顺他意吗?
更奇怪的是,自己听见林痕喊出的“颜喻”两个字时,心底竟然泛出难以忽视的痛楚。
就好像在提醒他,自己不大的心脏上有一道经年不愈的疤痕,它因林痕而生。
也因林痕而痛。
可当年他只把林痕当一个还算喜爱的男宠,直到被背叛时自己也将其毫不犹豫地丢弃,就连重逢,他也只当对方为一个躲不过去的交易对象,再或者是个……仇人。
如此身份,对他而言,该是最可有可无的啊。
为什么会下意识心疼呢?
就像几年前知道林痕被人欺负,受了伤,失了母亲时一样,忍不住想要将人护在自己怀里。
真是可笑又可悲。
颜喻摇摇头,甩掉心中连自己都不敢相信的那些情感,出了宫。
这一次没人出面阻拦,回到颜府时,正好是一天中最惬意的时辰。
“少爷你可回来了,陛下没有为难你吧?”刘通见他回来,关心地问。
颜喻摇头,只不过自己昏迷了一夜,这话他没说,刘通年纪大了,他不想让其担心。
见状,刘通才长舒一口气放下心来,他往颜喻身旁挪了挪,低声道:“容公子让人传话,已经找到了对方藏身的位置,这几天找到机会就要行动了,想试试能不能把江因救出来。”
果真是个好消息,颜喻点头:“转告容迟,见机行事,不要伤到稚儿。”
刘通笑了下,道:“容公子肯定知道的,少爷就放心吧。”
颜喻失笑,也是,容迟最懂他在意什么,又怎么会做伤害稚儿的事,是自己噩梦做多了,开始畏手畏脚胡思乱想了。
刘通传达完消息就去忙活其余的事了,颜喻让人搬来躺椅,坐在院中晒太阳,难得轻松。
但很快,这份宁静就被打破。
暗卫突然现身,道:“主子,钱大夫被陛下绑进宫了。”
颜喻对其并不意外,毕竟昨天又是吐血又是昏迷的,林痕根本不可能相信表面正常的脉象。
只是没想到,他动作竟然这么快。
不过好在,他早就知会过钱紫山。
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,钱紫山心中自然有数。
“注定是瞒不住的,不必管,下去吧。”他道。
颜喻重新闭上眼睛,任由暖烘烘的阳光烘着疲倦的眼皮,只是这次,火红的视野里浮现出老皇帝恶毒的面容。
他觉得恶心,失了兴致,起身回了屋。
另一边,林痕用一整夜的时间翻看了能找到的所有典籍,可对浮华枕依旧一知半解。
心不在焉地上完朝,他连朝服都没来得及换,就去见了钱紫山。
钱紫山已经是耳顺之年,老态明显,却不显憔悴,纵使面见帝王,面上也没有多少恐惧或震惊,只是一派平静。
林痕对钱紫山的印象还停留在祭坛之时的出手相帮上,不欲为难,只是道:“朕今日请钱老前来,只是为了问几个问题,钱老只要如实回答便可,朕不会为难你。”
说着,让人为钱紫山松了绑。
“朕想知道,颜喻中了浮华枕之后的症状,为什么和典籍中记载的不一样?”林痕把书翻到他昨晚做了标记的地方,让杨喜捧给对方看。
书页摊开,钱紫山却不看,他动了动手腕,道:“回陛下,现有典籍记载的都是单纯中毒时的表现,而颜大人已经服药多年,是药三分毒,免不了再添症状。”
“他用的那些药可会伤及性命?”林痕追问。
钱紫山同林痕对视一瞬,思及颜喻的交代,回答:“毒发之时自然会非常难受,但还不至于危及生命。”
他回答得太坦然,让人寻不出破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