柳岱横眉怒目,手执三尺玄冰剑,真可谓矫若惊龙,眨眼功夫便欺近贺子闲身前,一手横胸,一手挑剑,玄冰剑铮铮作响,似与剑主心灵相通,霎时间院内狂风大作,浮尘几欲遮拦上空,月光随之暗淡,一股寒意袭来。贺子闲于狂风中衣衫飞舞,却只摇头叹息,一声未尽,玄冰剑席卷的凛冽寒风已然呼啸而至,只见他手中不知何时已经多出一把如柳叶般窄细的软刀,轻轻一挥,软刀便如长蛇般捆住玄冰剑。柳岱立马将真气倾注于剑身,口中大喝一声“破”,那长蛇顿时委顿,软软散开。贺子闲暗暗赞许,合刀回鞘,复又拔出,仍是柳叶般的刀身,此时却直如墨线,与玄冰剑相接,丝毫不曲半分。
柳岱道:“我这区区玄冰剑,倒也不输名刀,子贤兄的‘沧溟刀"却也不过尔尔。”
贺子闲反问道:“岱兄何以一叶而知秋?”
沧溟刀在十一名刀中位列第二,贺子闲能得此名刀却非做了利国利民的大事,受王室恩赐,皆是仰仗承道苑的名望。据传铸刀大师公输超归隐前特将此刀亲手赠予承道苑,久负盛名的十大名刀也就成了十一名刀。因沧溟刀从未在江湖纷争中现身,因此对于它的排名多少有些争议,一则公输大师的绝唱必然非同凡响,二则位列榜首的凤翔刀威震江湖无人不知,两相权衡之下,沧溟只能屈居第二。
柳岱道:“这沧溟刀可还有其他妙处,子闲兄不妨一并道来。”
贺子闲再度合刀,右手握于刀柄之上,闪转腾挪已隔对手一尺之遥,柳岱冷笑一声,丝毫不避,玄冰剑自上而下挥砍而去,贺子闲亦不闪躲,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再度拔刀,刀锋过处如曳星芒,空中砂石浮沉尽皆散去,玄冰剑应声而断,柳岱也借机逃过一劫。
无论是笛与风,还是被捆着的虞苓和白璃攸,都对这柄宝刀满是惊奇,还未及细看时,刀身早已回鞘,众人竟生出一种意兴阑珊之意。
“快哉快哉,倒是区区孤陋寡闻了,沧溟神刀,名不虚传!”柳岱拍手称快,向风、笛道,“取我枪来,今日定要打个痛快!”
贺子闲正欲开口,柳岱摆手示意道:“兄台不必多言,今日一丈无论如何需得分出胜负,《飞鸟》也必将归属洛河,否则我无颜面对洛河父老,进招吧!”
风笛二人将随身背负的长匣取下,头尾相合,“咔嗒”一声,长匣蹦开,从中弹出一把耀金长枪,柳岱接过长枪直指前方,隐隐有龙虎之声环绕,他喝道:“不器神威枪,敢与沧溟一战!”柳岱本就不专剑术,在战场叱咤风云乃是靠一身虎胆、一柄神威枪,这神威枪乃是由洛河君主亲手赠予,以彰少年英豪,寓张扬国威、镇守疆土之意。
柳岱神枪在手,贺子闲自是不敢怠慢,虽枪有百兵之首之说,自柳岱手中使出更是气势凌人,但贺子闲以短击长,亦有百般变数,二人你来我往毫不相让。
白璃攸看场中斗得难解难分,众人的焦点也不在他们身上,便小声对虞苓说:“姐姐,趁现在,我们相互解开绳子趁机逃走!”叫了两声不见回应,方才忆起虞苓被点了穴道,动弹不得,可她又未学过解穴的功夫,犯愁道:“这可如何是好,须得把姐姐的穴道解开才行。”思来想去,也没有好的办法,既然穴道是被内力封住,想来也能以内力强行冲开,她决定一试,催动内力循双手而出,掌间白气腾腾,又不时有金光流过,虽双手捆在身后,但全不影响真气奔流。虞苓脸上逐渐泛起红晕,滴滴汗珠顺脸颊流下,感觉体内奇经八脉如有江河奔流,几乎压得她喘不过气来,暗想:“妹妹年纪轻轻,怎的内功竟如此深厚?她这是在做什么,难不成要帮我解穴?”不出一炷香功夫,她忽然觉得经脉一弛,体内真气宛如开闸泄洪般重新流转,她碰一下白璃攸道:“妹妹,真有你的。”说罢仍装作被点了穴的()
模样,一动不动,手下却悄悄给白璃攸解开绳子。白璃攸大喜,也替虞苓解开,小声说道:“终于可以离开这里啦,我们怎么走?”虞苓叮嘱道:“千万不要轻举妄动,瞧见了吗,壶还有书生模样的人,实力恐在你我之上,贸然行动只会白白丧失良机,我们等他二人斗得两败俱伤再寻机会逃走。”白璃攸点点头。
眼看大哥与对方斗得不相上下,笛急道:“大哥,小弟助你一臂之力。”说罢便拿出玉笛,将吹未吹时,一片树叶飞来,正打在笛身。风拉住笛道:“大哥是在告诉你不要插手。”笛急得来回踱步,口中骂骂咧咧。
“一枪敌寇尽,十年白发生,哈哈哈哈!”柳岱手中神威枪愈发凌厉,只攻不守,一突一刺,一圈一点,尽显豪放,其中暗合沧桑之意,内劲雄浑,贺子闲只得左接右挡,对手虽不设防,他却没有丝毫空隙能攻出一招半式。
贺子闲挡下一招后乘隙问道:“岱兄之枪,名为神威,为何多有苍凉落寞之感?”
柳岱郎朗笑道:“将军不得意,归期未有期!”此言虽显落魄,却亦有一丝对于归期的期许,“子闲兄,你可知我?”
贺子闲淡然道:“愚弟不敢说知,却也略知一二。《飞鸟》救不了虎贲,更救不了洛河,愚弟只为让它存续,也好继往开来。”
柳岱癫狂大笑:“好个继往开来,好个继往开来!”
贺子闲知道多说无益,一改书生模样,横眉怒目,似有包裹宇内威加四海,睥睨天下之势,他扣动刀鞘轻巧一拨,刀身竟变作二寸宽窄,此时观之,沧溟刀便如同开天巨斧,须有万钧之重,而贺子闲举重若轻,先时的柳叶刀身让人误以为此刀并无斤两,实则是持刀之人稳如泰岳,外人看不出来罢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