是谁给赤裸的天空打上马赛克,哦,乌云。
成片的乌云把黎明银白肚皮捂了个严严实实,不过仍有一些慌张的光线直射在彩霞山的鸡公岭,令这座形如母鸡打鸣的最高山峰多了讽刺。
鸡公岭之巅,绿绣鸡冠金镶蹄,白发白须白衣白裤的剪影,夺人眼球。那是呈马步状晨练的舟弃横。
构成点睛之笔的是:一群穿着石榴裙、被抢来的夫人跪成一字长蛇阵,远看,犹如被剪影牵引。
呵,这叫告别仪式。
鹤发童颜的舟弃横,在表演最后的唯马首是瞻。再过一炷香,当东方露出鱼肚白,他就要痛定思痛地挥手告别这群被抢来的女人。
这次,杜娥没在夫人群里,她的太阳灯笼已为裤子云与舟弃竖合成的寝宫而高高挂。
“杜娥都在床头杵一个晚了,唉,你爹啥意思。”裤子云拉开床帘。
“啥意思?呵呵,监视你交作业呗,杜娥并不傻,目前而今眼下,大根或许可能,她只是分不清人脸鬼脸神脸魔脸的区别,我们真不该要。”舟弃竖睡眼朦胧。
“夫人,起床吧,你爹的告别仪式,咱们也去凑合一二,如何?”
起床后,裤子云拽着舟弃竖的手,向鸡公岭飞奔,杜娥却机械般地尾随。
“爹在发啥神经,半天都不壮士断腕,要是换作我,我早就来个风萧萧易水寒,把那群名不正、言不顺,抢来的夫人赶走,你看爹还弄个藕断丝连的告别仪式,真不懂男人脑子里尽装些啥。”舟弃竖踮起脚尖还在远观,对身边发怵的裤子云说。
“夫人说爹就说爹,嘿嘿,你爹的表演快接近尾声了,你看他正在大鹏展翅。”裤子云打趣。
“云哥哥,笨蛋一枚,那是白鹤晾翅,我爹一生都在弄仪式,据说娘怀上我那年,他就在鸡公岭带着一众弟子,观摩他的母鸡打鸣拳。”
“呵,这有啥意义嘛,你爹把母鸡不该干的活儿都干了,图啥?就为迎接你的降临?”
“破裤子,若再拿我爹的保仪式取笑本姑奶奶,我就要把杜娥这个灯泡赶走。嘿嘿。”
“好好好,快看,那群长蛇阵夫人,咋把人与人的间距拉得那么开?她们为何要穿统一的石榴裙?怎么全在哭泣呢?”
“云哥哥,拉开间距,这是男人的虚荣心在作祟,故意把队伍变长呗;统一石榴裙,这是跟风武则天的政治手腕呗;全哭,这是表演呗。”
“看来,你爹的花花肠子还真多,夫人,我问你,他到底是人还是鬼?是神还是魔?昨天他反脸的样子好可怕。”
“我啷块知道爹是人还是鬼、是神还是魔嘛,是人都有正反两面,是人都有心魔,只是得靠仁善去校对,得靠大爱去看守。你这破裤子也没好到哪里去,情史混乱不说,且还常怒凶相、戾气冲天呢,是不?要不是半边脸师父用精选的浓雾照看你的丹田,保不准你比我爹还魔鬼呢。”
裤子云没有顶嘴,示意呆若木鸡的杜娥来身边,一起观看。
早晨的阳光撬开了大半的乌云,鸡公岭正好大白于天下。
舟弃横跳下鸡公岭的冠台,逐一扶起哭哭啼啼的夫人。
“我不想再回贺府。”
“打死我也不想回到贺老头的身边。”
“我还可以给你生娃。”
“回去就是送死。”
......
夫人们七嘴八舌。
舟弃横不断的安慰,给每个夫人还分了份鼓鼓囊囊、事先备好的绸袋,里面塞满金块。
“夫人们,你们若真有不想回贺府的,可以自寻去处,老夫这些黄金可以供你们余生吃穿用不愁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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话落,一位上了年纪的夫人直起身子,嚷道:“住房呢?医疗呢?教育呢?”
“哦,三夫人说的三座大山的问题,这个先记在老夫的软肋上,老夫要开发大量灵矿,家养护大量灵虫,换钱后老夫一定解决压在夫人身上的这三座大山,若不解决,千年以后就更别指望社会来解决了。”
另一位年轻夫人兀地站起,尖声尖气:“别给这个老巫婆一个钱子,都快日薄西山、行将就木的人了,还想占用社会资源,搞笑的是,她居然谈到教育,难道还要再嫁人,想生娃把自己搞大?夫君舟弃横都一把年纪了,经不起折腾。三座大山的问题,是社会的问题,老巫婆要发难,就去找皇帝李治吧,或者找他的婆娘武则天。”
哟,这个凶巴巴的年轻夫人,正是贺离骚的掌上明珠、十四岁不到的贺勿缺。
舟弃横转到她的跟前,打量一番,微笑道:“呵呵,伶牙俐齿少夫人,让老夫大涨见识了,难得你体谅老夫,不过这三座大山老夫还是有能力解决的,大不了,老夫还可以继续提炼慧灵根,你知道一支慧灵根要换多少黄金吗?一百两,不,五百两,不不不,一千两。”
贺勿缺眼睛一亮,潜意识地将三根指头放进嘴里。
不远处的裤子云骂道:“真是个女妖,又激起岳父大人一反承诺,想提炼慧灵根了,这得残害多少无辜少女。”
舟弃竖也气得七窍生烟,不过尽量压抑情绪,安慰:“夫君,等这个小妖精滚回贺府后,我们再去阻止爹提炼慧灵根。”
裤子云点了点头。
不料,贺勿缺当着众夫人的面,像青蛙般跳到舟弃横的身上,抱着老脸既亲又啃:“亲爱的,我爱你,打死我也不会离开你的,我才不会嫌你老,伟大的爱情是不分年龄的。”
如此肉麻的举止和表白,顿时令其余夫人噤若寒蝉,当然也泛起“我愿意留下服侍”的杂音。
一身陶瓷白的舟弃横按捺不住心花怒放,抱起贺勿缺,对天喟叹:“真是苍天有眼,赐与老夫佳人,让老夫晚年还能偶有佳作,幸甚至哉,歌以咏志。”
话毕,舟弃横颧骨泛起高光,一任贺勿缺的小手不断轻拍老脸,一任她白嫩的双腿不断动弹。
看得出来,舟弃横很享受这种小鸟依人的动感时光。
“缺缺宝贝,别扯老夫胡须,痛。”
“偏要,偏要,你的缺缺宝贝便要试一试横哥哥是不是传说中的一毛不拔,嘻嘻。”
舟弃竖把脸背了过去,裤子云胡乱地用手抓自己的白发。
这时,舟弃横抱着花勿缺在每个夫人面前晒了一圈,然后厉呵:“其余的夫人,都给我滚蛋,限时一炷香。”
“不,半炷!”扑腾在颧骨打岔、胸腔澎湃、舟弃横怀抱中的贺勿缺补充。
...
露天广场。日上三竿。
九千弟子白花花一片,行如风、站如松,为裤子云正式修炼中四境站台。
“下四境——固神、造化、通灵、玄武!”
“中四境——聚气、塑经、凝魂、锻魄!”
众弟子反复齐声哼吟下四境与中四境各个阶段的境界,气氛肃穆而雄浑。
在偌大的大理石铺成的圆形广场正中。
一左一右,两处修炼区间。
左边是一个丈余见方的毒血池,右边是一个十米开外的大火坑。
毒血池,是为检测下四境;大火坑,这才是修炼中四境的道场。
裤子云已被舟弃竖脱去衣服,静等血池试错。然而,抱得美人归的舟弃横此时还未露面,广场上众弟子的哼吟声还在继续。
这可把裤子云羞惨了,毕竟活()
脱脱的身板,被暴露在光天化日、众目睽睽之下,长达一炷香的时间了。
他的身边还站着朱雀、花枝、舟弃竖、杜娥,和一些记录测试的男女弟子。
日斜影长。
“你爹是不是睡着了,再不来,我可不想杵在这儿丢人现眼。”裤子云轻声向身旁的舟弃竖抱怨。
“夫君,没人取笑的,这可是神圣庄严的时刻。”
“呸,你爹真爱搞花架子,这是啥破仪式,我看,这就是赤裸裸的***。”
突然,全场突然鸦雀无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