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所以你一直用那些残忍的法子对我?”他目光灼灼望她。
黎非坐在地上,像是知道她身份特殊,捆住她的囚龙锁比一般的还要多许多,她的双手双脚早已麻得没了知觉。她环顾四周,仙人们用或好奇或探究,或遗憾或无奈的目光看着自己,只有一双眼睛里充满了仇恨和警惕,正是翠玄仙人。
黎非笑了一声,冷道:“你既没变坏过,也没变好过,一直都是这个样,我也从没体谅过你。”
他走到她面前,居高临下,低声道:“我问你,这簿子里写了什么?你若肯回答,我许诺你,叫你死的痛快些,否则休怪我手段狠毒。”
纪桐周用柔软的手绢将她唇边的水渍拭干,声音平淡:“不错,怎么,是不是又要拿出你那套正大光明的嘴脸,体谅我的恶行,希望我改邪归正?”
她冷笑着把目光转向翠玄仙人,一个字一个字,说得很慢:“这簿子上记载的是我所有秘密,你真想知道?说给你听太无聊了,不如让你亲眼看看!”
面前的纪桐周还是那个纪桐周,彻头彻尾的唯我独尊,没有理由,也不需要理性,他永远只靠自己的心情与本能前进,为所欲为,想做什么就做什么。
她周身忽然迸发出柔和的白光,先时还隐隐约约,可渐渐越来越亮,一股从未有过的磅礴到甚至可怕的灵气波动在王府内回荡,可是很快,那股灵气波动变成了巨大的漩涡,缓慢却坚决地吸纳着周围的灵气,包括他们体内的。
玄山子被龙名座的人偷杀,目的就是为了让吴钩吞并越国,可现在越国好好的,她却被驱逐,甚至牵连了冲夷师父和苏菀,个中的诸般联系,她已经明白了。
众仙人脸色顿时大变,他们竟无法阻止灵气离体!霎时间,无数道仙法的光辉闪烁起来,然而叫人更加恐惧的是,那些仙法在她身前三尺处便化为磅礴灵气,为她尽数吸纳。
“把我供出来,换得越国的平安么?”她低声问。
漫天漫地的黑火吞噬了整座庭院,众仙人只觉无可抗拒的炽浪烧灼身体,竟连他们也感到吃不消,当即纷纷腾飞而起。
黎非没有做无意义的反抗,张口喝了大半杯茶,干渴的喉咙得到滋润,心神也终于慢慢沉淀下来。
黎非的灵吸无法将那些黑火化作灵气,令人窒息的黑火将她覆盖,剧烈的痛楚令她惨叫起来,她慌乱狂热的视线到处乱扫,忽然望见了不远处的纪桐周,他周身黑火缭绕,面容都被藏在黑火后,可她却分明看得那么清楚,他幽深的双眼,那么平淡,平淡而冷酷,叫人心寒。
“喝水。”他说。
现在再想什么年少朋友,未免可笑,玄华之火在焚烧她的身躯,极度的痛苦中,她只觉身体里又有另一个身体在挣扎着想要出来,这一次,她再也没有压抑,胸膛像是裂开了,一瞬间,她的意识都集中在那崭新的身体上。
一杯温热清香的茶水抵在她唇上,黎非静静看着蹲在自己面前的男人,纪桐周姿态优雅地捧着茶杯,烛火投注在他面上,浓密睫毛的阴影盖住他的眼底,那只会吃人的妖兽像是被他藏在了最深处。
她被笨重的东西束缚着,让她出来!
白裙,红花,乌发,她一贯的妆容。障眼法早已被撤去,一层层锁链将她牢牢锁住,甚至脖子上也套了囚龙锁的链子,她微微一动,这些锁链便仿佛活的一样蠕动绞紧,令她不能动弹。
众人只觉她身上的白光忽然亮到了极致,一团人影从被黑火吞噬的身体上缓缓站起,白光刺眼,先时不可逼视,很快又迅速暗淡下去,被囚龙锁捆住的姜黎非竟不知何时浑身赤裸地站在黑火中,囚龙锁散落她脚底,散落的还有一层层雪白的皮般的东西。
终于,他似乎将发髻绾好,起身端了铜镜放在桌上,火光一闪,屋内的烛火被一齐点燃,黎非正对上铜镜中被打扮好的自己。
那些雪白的花瓣般的皮忽又飞起贴在她身上,顷刻间化作了白色的衣裙。她身前悬浮一只莹润玲珑的小角,不停旋转着,渐渐越转越快,汲取灵气的速度也越来越快。
身后有个人,衣袖中弥漫出名贵香料的味道,他的手指穿梭在她头发里,偶尔一两根头发拉扯头皮,怪疼的。
黑色的玄华之火飞快地暗淡下去,飞起的仙人们也纷纷跌落在地,惊恐地百般挣扎,失去灵气原来是这样!他们瞬间体会了震云子临死前的绝望无助,什么也做不到,他们只有眼怔怔地看着庭院正中的姑娘。
囚龙锁暗淡的光芒闪烁在昏暗里,华丽雕花的大窗,淡蓝晨曦透过茜色的纱,色泽变得暧昧而和暖,让人昏昏欲睡。全身没有一点力气,灵气被封死在体内,她喉中干灼如火烧,神思恍惚,浑浑噩噩,一时想不起前因后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