黎非总觉得在哪里听过双修这个词,但见昭敏师姐难得满面赧然,想来是个不好问的事情,只得自己沉思。
昭敏低头想了想,面上有些赧然:“你既然大了,也该知道一些事。清乐长老的天琴之法必须以处子之身修习,一旦开始修习,零零总总共有三十年不能与男子说话,此后一生到死都不能与男子亲近。秦扬灵此人听说颇通一些双修之法,那个乐师妹跟他在一处,只怕早已……”
“我等修行者虽说不拘世俗之礼,但女子对自己的清白大多还是看得比较重,若遇到两情相悦的道侣,倒也罢了,最怕是遇到那些狼心狗肺之人,若是用情太深,怕是这等遭遇会纠结成为情劫,便糟糕了。”
黎非奇道:“为什么不能修习了?那个闭口仙法,再从头练就是了。”
黎非不由默然不语。
黎非干笑两声,将之前与秦扬灵和乐采苓的纠葛说了一遍,昭敏越听鄙夷之色越重,最后摇头叹道:“那位乐师妹,可惜了,怕是以后再也没机会修习清乐长老的天琴之法。女人最怕便是遇到这种男人,半辈子都要被毁。”
手上一暖,昭敏握住她的手,低头温柔含笑地打量她,忽然轻道:“黎非,你的表情和以前不同,看来雷修远待你极好,我放心了。”
秦扬灵终于悻悻而去,昭敏皱眉走回来,见黎非盯着自己,她面上少见地出现了一丝鄙夷刻薄的神色:“黎非你记好,正虚长老门下有个叫秦扬灵的男弟子,此子荒淫无稽,万万不能接近。”
这也能看出来?!黎非摸了摸自己的脸:“我、我怎么没觉得有什么变化?”
昭敏并没发怒,居然还浅浅笑了一声:“秦师兄果然雅人识雅趣,那我不送了,告辞。”
昭敏微微一笑:“傻孩子,女人是不是幸福,一眼就能看出来。好了,天色已晚,你速去休息吧,明早还要修行。”
什么私会!这人真是会胡扯八道!这么会颠倒黑白,口才涛涛,黎非一下就想起他是谁了,上回从栗烈谷回来时,遇到的那个秦扬灵秦师兄。奇怪,邓溪光不是说他跟乐采苓成了爱侣么?怎么这会儿又缠上昭敏师姐了?
幸福?黎非洗了个澡,将湿漉漉的长发披散在床头晾着,一面对着铜镜照来照去,她看自己跟几个月前好像没什么区别,师姐从哪里看出她幸福的?
秦师兄退了两步,声音居然还是那么温柔:“是我唐突了,昭敏师妹冰清玉洁,我岂敢冒犯?不过,这中厅内明明还有人,昭敏师妹莫非有客在?想来是我打扰了二位私会的雅兴,实在抱歉。”
她正要将铜镜放回去,袖袋中忽然掉落一只紫玉蟋蟀,黎非脸色一下就变了,下意识捂住嘴唇,被咬的剧痛好像还残留着。她愣了半天,忽然将那只紫玉蟋蟀抓起,走到梳妆台前打开首饰盒,最底层放着一把漆木梳,她将蟋蟀跟梳子放一起,再重新盖上盒子,彻底封起来,眼不见心不烦。
昭敏眉头皱得越来越紧,冷道:“此乃酉末戌初之时,天色已暗,师尊还在闭关,秦师兄孤身一男子来我坠玉峰,是何道理?明日我一定会向正虚长老禀告此事。”
真是不愿回想,黎非不由自主叹了口气,她这次是结结实实被纪桐周吓个半死,他直接走了,留下她捂着满嘴血,衣服上手上都是血迹,周围无数人看着她,那瞬间她真的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。
秦师兄声音变得十分温柔爱怜:“昭敏师妹,只要你能再对我笑一下,叫我做什么都可以。”
最后治疗网还是雷修远给她架的,她以为他会发火,可他什么也没说,只是紧紧抱着她,一直在她后背轻抚,安抚她。
昭敏淡道:“秦师兄请自重,若无事,还请速速回去,我不便奉陪了。”
黎非怔怔坐在床沿,心中一时恼怒异常,一时疑惑异常,一时遗憾,一时还难受,她也说不清自己是个什么心情。
那位秦师兄含笑道:“昭敏师妹,你怎么总是冷冰冰的?不过我晓得你心里不是这样,不然上回不会对我笑得那么温柔。”
从此她失去一位朋友了,那个骄傲爽朗得像太阳一样的小王爷,再也不见了。
秦师兄?黎非努力回想,总觉得好像有印象?
她不愿再想纪桐周的事,起身去吹桌上的灯火,却见油灯旁新来了一封信,雪白的信封,没有星正馆的仙法标记,黎非提起的心顿时落了下去,暗暗松口气。
昭敏皱起眉头,慢慢走出中厅,双手合起,拱手行礼:“多谢秦师兄一番心意,无功不受禄,还请你收回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