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脑完全回过神,他走下手术台,刚准备喊醒对方,后者自发醒了。
秦一舟睡得有点迷糊,摸不着天南地北似的,左看右看,用力揉了把脸。
“……你醒了?好点没有?”
“嗯。”邵揽余将外套还给他,“出去吃饭吧。”
秦一舟接过外套站起,两人一道往治疗室外走。
下了楼,餐厅里飘荡着充满烟火气的香味。
遥奶奶把菜摆好盘,正要上楼来叫醒他俩,转眼就打了个照面。
“哎呀,醒了正好,一块儿吃饭,你俩中午就没吃。”
秦一舟应声:“好久没吃您做的菜了,这次我可得好好尝尝。”
邵揽余抽开一条坐凳,发现遥迦正直愣愣看着自己,问道:“怎么了?”
遥迦拉回思绪,连忙将目光瞥开,没多久又看了回来,神情间布满踟躇。
“你……还好吗?”
她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,只知道二楼那间很久没使用过的医疗室,今天却匆匆忙忙被奶奶打开,然后邵揽余在里面待了很长时间。
邵揽余温和一笑:“多谢关心,我很好。”
遥迦点头表示明白,不再多话,俯身去安置遥归景。
关述已经离开,今天吃饭的只有四人,饭桌动静却比当初七八个人还要大些。
秦一舟没个消停,时不时对遥奶奶嘘寒问暖,一会儿问这个一会儿问那个,周到地关心在场三位女士,到哪儿都不忘保持自己成熟风度的人设。
一顿晚饭在叽里呱啦的嗓门中度过,等他寒暄得差不多了,遥迦带着遥归景去外边庭院玩,邵揽余找准时机,冲在座两人道——
“郁南镇的位置很有可能暴露,谢掩风何潭那边目前抽不开身,程悬会马上赶回来。所有交易全部暂停,隧道出口也得封锁,生产线那边进度要加快,我会再拨一部分人过来,加强周边的安防。”
邵揽余条理清晰安排着,又对遥奶奶说:“这段时间要多辛苦您了。”
遥奶奶面上浮现不赞同,道:“这说的什么话,郁南镇也是我老太婆的家,在这过了好几年安稳日子,我很心满意足了,只是费……”
她话到一半住了嘴,很浅地叹了口气,改口道:“小邵啊,有些事情注定强求不来,别放在心上,过去了就让它过去,自己身体最重要。”
邵揽余淡淡的笑容不变:“我明白,您放心。”
再接着交流了一些军工厂事宜,交代得差不多后,遥奶奶进厨房收拾,秦一舟则上楼忙刚才沟通好的一系列工作去了。
邵揽余兀自在餐厅坐了片刻,起身往屋外走。
庭院怡宁安然,遥迦和遥归景两人,正坐在长椅上编花环。
遥迦耐心教了半天,妹妹还是不太会弄,不停在旁边捣乱,一片片将花瓣扯散了扔着玩。
她也不生气,温言细语教育了遥归景几句,再蹲下清理洒落的花瓣。
有片花瓣掉在长椅底下,遥迦没发现,一道影子覆过来,替她将遗落的花瓣拾起。
“最近没事的话,尽量和妹妹少出门。”邵揽余在两姐妹身边说。
遥迦编花的动作一顿,没抬头,指尖摸了摸花环枝条。
“郁南镇也不安全了吗?”
女孩语气尤为冷静,不失落也不害怕,仿佛只是陈述了一件寻常事的那种平淡。
“没有哪个地方绝对安全,”邵揽余说,“但我会让你们三个人安稳活着。”
他微一弯腰,在遥迦跟前蹲了下来,把那片花瓣轻轻放进她手心。
“除了自己和家人,不要轻信任何人。遥迦,你的助听器,没有下一次。”
听闻此话,遥迦眼皮飞快抬了一秒,又立即垂下。
他瞥见她眼角红了。
点到为止,邵揽余站起身,摸了把遥归景头顶,嘱咐姐妹俩一句早点休息,自行离开庭院。
隔天清晨,返回柏苏的直升机,在空旷的平地上准备就绪。
两人准备登机时,齐上校意外过来了一趟。
那日从九江城撤退,邵揽余暗中给秦一舟稍了信,让他记得把齐上校一块儿安全带回。
秦一舟把人塞进坦克,让驾驶员从另一条路返回郁南镇。
费慎所言属实,他确实没对齐上校做什么,麻醉苏醒后,齐上校将自己锁进房间,几天几夜闭门不出,这也恰好免了邵揽余将他关禁闭。
听说邵揽余今日要离开,他起了个大早提前过来候着,一副负荆请罪的态度。
“对不起邵先生,这一切都是由于我的疏忽造成的,”齐上校深深垂首,“我自愿认罪,请求您将我革职。”
邵揽余从善如流道:“你在这待了七年,清楚郁南镇所有事情,觉得我会随便放你走吗?”
齐上校一脸心死如灰,掏出手枪递给对方,郑重其辞:“我愿意以死谢罪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