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他们的结婚启事月底就该见报了。”虞浩霆翻看着手里的报纸,随口答道。
汪石卿解开手里的文件袋,抽出一张照片推到龚揆则面前:“这是四少身边顾小姐的母亲,不知道次长是不是见过?”
“那朗逸以后会喜欢她吗?”顾婉凝理着手里的东西,却有些心不在焉,虞浩霆抬起头来探询地瞧着她,“你是替康雅婕担心吗?”
龚揆则闻言眉峰微动:“哦?”
顾婉凝轻轻叹了口气:“我只是觉得你们这样算计一个女孩子,也太……”
汪石卿在龚煦初对面坐下,便开门见山:“石卿冒昧,想请次长认一个人。”
虞浩霆懒懒道:“那也只能怪她父亲先算计我。”他看了一眼顾婉凝的神色,又温言道,“你放心,朗逸那个人,对女孩子没有什么喜欢不喜欢的,都是一样的客气,也委屈不了她。”
龚揆则抬了抬手:“坐吧。出什么事了?”
顾婉凝听了他的话,想着邵朗逸的行止性情,微微点了点头,随手拣起一件披肩一抖,却掉出一个小小的白瓷瓶子来,直跌了出去,正滚到虞浩霆身前。
汪石卿一见龚揆则,立刻整装行礼:“次长!”
顾婉凝一见,脸色已变了,还未来得及动作,虞浩霆已弯腰捡了起来:“这是什么?”
虽然那照片已经泛了黄,然而那宛然如画的眉目仍是叫人赞叹,疏影横斜,暗香浮动,无声无息已浸润了这久远的时光。这样美丽的一个女子,十二年前带着两个孩子远渡重洋,究竟是为了什么缘故?她是为了去找什么人,还是为了要避开什么人?眼看虞浩霆就要回到江宁,他必须在这之前把这件事查清楚,汪石卿思虑再三,忽然心中一动,收起桌上的一沓档案,匆匆出了门,对张绍钧道:“去龚府。”
顾婉凝忙道:“没什么,是我……”她刚一开口,只见虞浩霆已随手拔了瓶塞,晃了晃瓶身,已倒出几粒深棕色的丸药来:“你哪里不舒服吗?怎么不告诉我?”
照片上的女子一身旧式的短袄长裙,立在花树之下。
顾婉凝强自压下心头悸动,微微笑道:“没有,只是我从小就有一点咳疾,入冬的时候容易发作,我想着北边天气凉,就把药带着了。”
原来,顾婉凝姐弟的生父真的不是顾鸿焘,然而,他查到这里却再也查不下去了。顾婉凝的母亲叫梅疏影,关于她,汪石卿手里只有一份二十年前育英书院的学籍档案和两张旧照片。
虞浩霆听了,将那几粒药倒了回去,起身将瓶子递还给顾婉凝:“你该告诉我,回去叫大夫过来看看。”
虞浩霆一动身北上,汪石卿便安排人绕着梅家打探消息,甚至不惜着人潜进梅家假造了一起盗案,一面翻查线索,一面待梅家报案之时,借着笔录的机会,又查问了一番。
顾婉凝接过药瓶,对他嫣然一笑:“不用了,我这两年已经好多了,不过是以防万一。”说罢,便将药收在了箱子里。
邵朗逸听了笑道:“这个我也听过,原来你小时候这么霸道。”他说着,忽然觉得什么地方似乎有些不妥,但是看着她月光之下顾盼生辉满是笑意的一双眼,微微一笑,便忘记了。
虞浩霆看着她,抬手抚在她肩上,缓缓说道:“婉凝,你有什么事,都要告诉我。你喜欢什么,不喜欢什么,想要什么,不想要什么……都要让我知道。”
顾婉凝见他如此,忽然就想说些什么叫他开心,便道:“我小时候过中秋节,母亲教了个歌谣给我,里头说‘月光光,秀才郎,骑白马,过莲塘。放的鲤鱼八尺长,长的拿来炒酒吃,短的拿来给姑娘’。我念了两遍就不依了,凭什么短的才拿来给姑娘?闹得月饼也不肯吃,后来我们家里谁再念这个,就都得改成‘长的拿来给姑娘’。”
顾婉凝静静听着他的话,又见他神色柔和,目光中渗着一缕深切的怜惜,心绪才渐渐安定下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