虞浩霆想了想,对温乐贤道:“那算了,你忙你的吧!”
庾郎未老,何事伤心早?
陈安琪见状背过脸冲欧阳怡吐了下舌头,欧阳怡也松了口气,朝顾婉凝盈盈一笑:“等我结婚的时候,你可一定要来做女傧相。”
伤心?
顾婉凝刚要答话,却听虞浩霆斩钉截铁地说:“不行!”
他忽然觉得自己捻着花瓣的左手有一点抽搐的痛,然后——然后,他才反应过来疼的不是手,而是他的心,他忽然一阵伤心。
三个女孩子闻言皆是一怔,只听他接着道:“你姐姐二十七岁了还没嫁人,你要是也有样学样,拖着我的女朋友,那我可等不了。”
“偶赋凌云偶倦飞……”
陈安琪和欧阳怡听了,都掩唇而笑,顾婉凝脸已红了,对虞浩霆薄薄一嗔:“你去忙你的事情好不好?”
“怪不得你这么lonesome。”
虞浩霆拉着她的手站起来,皱眉道:“你对旁人都那么好脾气,怎么就对我这样坏?”说着俯在她耳边说了句什么,顾婉凝羞意更盛,用手一推他:“你走吧!”她红着脸转回来,欧阳怡笑吟吟地看着她,陈安琪却神色惘然,顾婉凝在她肩上轻轻一拍:“你怎么了?”
“你是邵朗逸。”
陈安琪轻声道:“他待你这样好。”
皬山的物候比江宁迟了不少,邵朗逸窗前的一盆素馨正在花期,修剪得枝叶扶疏,细白小花略带红晕,他用指尖轻轻捻过花瓣,恍然间想起顾婉凝那一身淡淡的樱粉来。
谭家在江宁是名门望族,谭文锡的父亲谭秉和是江宁政府实业部的总长,他和苏宝笙的婚礼自然冠盖云集,苏家上下见了这样的场面,皆是欣欣然,只有苏宝瑟心中怏怏不乐,她是苏家嫡出的长女,一向看不起这个庶出的妹妹,却没想到她自己不过嫁了个寻常的富家子弟,宝笙竟嫁得这样好。
邵朗逸到皬山一向住在离酌雪小筑不远的空山新雨阁,虽然他久未回江宁,但是这里的洒扫陈设却没有半分马虎,佣人端来的茶亦是他喝惯的君山银针。他品了一口,回头对副官孙熙平说:“不早了,你也去休息吧。明天我回余扬,放两天假给你。”孙熙平立正答了声“是”,便退了出去。
宝笙虽然事先已将各个环节排练了数遍,事到临头仍不免紧张,好在欧阳怡始终伴在她左右,安慰提点,倒也事事顺遂。陈安琪却有些顾不上苏宝笙,一双眼睛只在宾客中寻觅霍仲祺。
虞浩霆微微一笑:“多谢!”
虞浩霆一到,谭秉和便亲自迎到了华茂饭店门口,他自然是坐了主宾那一桌,苏兆良一家亦上前寒暄。虞浩霆见状也起身应酬,言谈虽然客气,但举止之间仍是一派傲然,他说了两句,忽然对身后的杨云枫一示意,杨云枫便将一个黛紫色的丝绒盒子捧到了宝笙母亲面前,只听虞浩霆道:“二夫人好!之前我的女朋友在学校里承蒙令爱照顾,一直不曾谢过。今日我来得仓促,略备了一份薄礼给宝笙小姐添妆,还请夫人笑纳。”
邵朗逸敛了笑容,望着虞浩霆道:“无论如何,恭喜。”
苏兆良见他竟这样殷勤,惊诧之下,只连声道:“四少太客气了,这真是……,这怎么好意思?”这边宝笙母亲从杨云枫手里接了那礼盒,苏宝瑟已抢先打开去瞧,只见里头是一套嵌红宝的钻饰,光彩璀璨,十分华丽,倒比苏宝笙今日戴在身上的那套珍珠镶钻的首饰还要贵重,他这一手做派席间众人皆未料到,苏家人惊疑之间犹要推辞,虞浩霆却已坐了下来,低了头和顾婉凝说话。
虞浩霆却浑不在意:“你若遇见了,自然也是如此。”
苏宝瑟惊羡之余脸色更是难看,忍不住去打量顾婉凝,只见她身上一件蜜合色的芙蓉妆织锦旗袍,襟边的扣子皆是珍珠,虽然颗粒不大,但一粒粒浑圆光润,皆是一般大小,却也难得;顾婉凝除了耳边一对碧汪汪的翡翠坠子,就只在指间套了一枚钻戒,克拉数诱人倒还在其次,中间那粒大钻竟是一颗紫钻,衬着她皙白纤细的一双素手,着实炫人眼目。
邵朗逸失笑道:“你居然也有这一日。”
苏宝瑟返席落座,悄声对她母亲道:“虞家怎么这样阔气?顾婉凝手上的那粒戒指不说,宝笙不过是他一个女朋友的同学,这虞四少竟也这样大方?”
虞浩霆一本正经地说道:“等她有了孩子,父亲和母亲那里自然不好再说什么,连她也只能乖乖嫁给我。”
苏夫人俯在她耳边道:“虞家三代兵权在握,本就阔气得很,只是四少母亲家里倒比虞家还要豪奢。”
邵朗逸奇道:“什么法子?你也教教我。”
苏宝瑟诧异道:“什么人能比虞家还阔?”
虞浩霆目光一冷:“我的私事还轮不到旁人插手。”他说着,忽又低低一笑,“反正我总有法子。”
苏夫人扫了她一眼:“你连这个都不知道吗?虞总长的夫人原是谢家大小姐,这陵江南北怕有一多半的资财都是谢家的。你瞧着冯家开银行、开交易所,热闹得不得了,还不是谢家的荫蔽?就兴平家的厂子算起来也有谢家的股份。那虞四少真真的是个天之骄子,他眼里还能有什么值钱的东西?”苏夫人说的“兴平”,正是苏宝瑟的丈夫,她听了只是咋舌,只是她无从妒忌顾婉凝,反倒愈发妒忌起宝笙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