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怎么着?”他硬着头皮开玩笑,“还要再来一顿?”
茉喜紧追着又问:“那我换了新衣服,是不是就漂亮了?”
茉喜没有笑,眼睁睁地一直看进了他的眼睛里去。有一句话,不说他也一定已经知道了的,她现在要再说一遍:“万嘉桂,我爱你。”
万嘉桂垂下眼帘,对着茶杯一笑,“像个小棉花包子似的。”
她的声音很轻,也很清楚,气流送出字句,要把字句一直送到对方的心里。
茉喜抬眼望着他,眼睛亮晶晶的,“我这模样是不是挺寒碜的?”
果然,那一点笑意凝固在了万嘉桂的眼角眉梢和唇边,他缓缓地低下头,轻轻地拉开了茉喜的手。
万嘉桂端起茶杯喝了一口,“对。”
“茉喜……”他望着自己的手开了口,声音也很轻,几乎就是窃窃私语,“你的心意,我都懂。我又不是傻瓜,我能不懂吗?可是……”
隔着一张桌子,茉喜也坐下来了,又把刚倒好的一杯热茶往万嘉桂面前推了推,“做新衣服呀?”
他转过脸面对了茉喜,“我已经有凤瑶了。”
万嘉桂盯着茉喜看了半天,忽然说道:“小丫头,一会儿我带你出去一趟,去趟绸缎庄,你自己挑几样衣料,顺带着把凤瑶那一份也挑出来。”
茉喜定定地凝视着他,心里有酸楚,然而还不至于哭,“我是最先认识你的,我是第一个。”
可茉喜嬉皮笑脸的,就单是在他眼前晃,从院里一直晃进了屋里,并且抢了勤务兵的差事,他进屋刚一立正,茉喜已经转到他面前,抬手为他解开了身上大氅;他颇为不安地落了座,让茉喜也老老实实地坐下,可茉喜出去进来,手里又多了一壶热茶。
万嘉桂苦笑了一下,“孩子话,我从小就和她定亲了。”
这样的妖精可不能招惹,万嘉桂自认是个正经人,不正经也不能打茉喜的主意,因为这丫头曾经是他的救命恩人,和凤瑶又是姐妹的关系。他就是想猎艳,也不能去猎茉喜。
茉喜很坚定地摇了头,“不是的,我是第一个!”
偏偏她又有点没心没肺、不要脸的意思,万嘉桂有时候想一想,真想不出等她长大了,会出落成个什么风流妖精。
然后她忽然笑了一下,笑得仓皇而又可怜,“她不会像我这样喜欢你,如果那天相亲时来的不是你,是个别的什么人,只要别太差劲,她都会嫁的——”她越说越快,气息也乱了,“可是我不一样,我能给自己做主,我除了你谁也不要。我没念过书,不会说漂亮话,可我真的、真的——”
可是,他也承认茉喜身上的确存在着一种诱惑力——在大部分时间里,她都像个活蹦乱跳的淘气丫头,可是说不准哪一下子,她一转眼一抬头,竟会有风情流转。
她语无伦次地憋红了脸,一只手撂在万嘉桂的大腿上,已经从微凉变成了冰凉,“我可以为了你去死。我不撒谎,撒谎就让我被天打五雷轰。你不信吗?我长得也不丑,我只是没有好衣裳,现在料子都买好了,下午就找裁缝来做,等我穿上了好衣裳,你就看出来了,我不丑,真不丑!我也勤快,我虽然没上过学,可我见了人也不怯,我会说场面话。不会说你就教我,我脑子好使,一学就会,不会在外面给你丢人的。”
万嘉桂欲言又止地一张嘴一挑眉毛,忽然想起这小丫头对自己是颇有几分意思的。照理来讲,这就应该避嫌,可是……
万嘉桂听到这里,摸索着握住了茉喜那只冰凉的手。将那只手用力地攥了攥又松开,他正色问道:“茉喜,你说这些话,对得起凤瑶吗?”
茉喜眼巴巴地笑了,感觉万嘉桂的一举一动都英俊潇洒,“那我陪你待着。”
此言一出,茉喜立时哑然了。
万嘉桂将一只手插进裤兜里,仰头望天很认真地想了想,末了扭头对着茉喜答道:“不忙,我现在的任务就是占住文县,没别的事儿。”
哑然是短暂的,茉喜很快就作了回答:“对不起,可对不起也要这么干。凤瑶要是知道我的心思,也不会怪我的。她对我好,我也对她好,她不会为了你恨我的!”
茉喜转身跟上了他,几乎有些巴结,“你今天忙不忙?”
万嘉桂无可奈何地摇头笑了。被个小美人青睐,是何其有幸的美事,可这小美人理直气壮地胡说八道,又让他是何等地招架不住。这样的丫头不能要,要了也许会家宅不宁。
万嘉桂大步流星地走到了她面前,看她的小脸蛋被寒风吹成了红彤彤的小苹果,“等我不会进屋里等?非得在外面冻成个红萝卜?”他边说边走,脚步不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