楚瑜赶紧追上去,将一个匣子交到了卫珺手里,同他道:“这是凤陵城这些年来所有弄出来的东西,你带在手里。火药的方子也在里面,韩闵偷来的,你到了华京,赶紧让人量产。”
仿佛面前是卫珺站立在前方,他如此郑重而虔诚,说那么一句:“我错了。”
卫韫应声,一行人到了门口,楚锦正带人给将士分发着火药,同时让韩闵反复给他们示范讲解着使用方法。
他紧咬住下唇,微微颤抖,眼泪在眼眶中打着转,面对墙壁,抱剑跪俯而下。
卫韫出来,等候了片刻后,所有人便准备好了,这是韩秀匆匆忙忙赶紧来,怒吼出声:“韩闵,你给我滚出来!”
怎么能去觊觎楚瑜这样无暇之人?
韩闵迅速往卫韫背后躲过去,卫韫转头迎上韩秀愤怒的眼神,平静道:“大人并非对百姓不闻不问之人,为何要为陛下鞠躬尽瘁至此?”
怎么能有这么龌龊的感情?
“陛下对我有知遇之恩,”韩秀冷静道:“天下谁当皇帝不是当?如今陛下乃皇室正统,我不为陛下做事,难道要为你这乱臣贼子不成?!”
对不起,大哥。
卫韫闻言冷笑:“若非陛下,大楚江山何以至此?”
“对不起……”
“如今追究得失有什么意义?”韩秀抬手同韩闵道:“韩闵,你出来。”
然而意识到的片刻,他却忍不住将剑抱在胸口,慢慢躬身。
“父亲,”韩闵站在卫韫身后,探出半个身子来:“您自己都说了,如今追究得失没有意义,火药我已经送了他们,方子我也偷了,您守着也没有意义,何不和小侯爷、卫大夫人彻底结盟,早日了了这乱世?”
他从未有一刻,如此清晰意识到,这份感情,竟是这样的模样。
韩秀抿唇不予,韩闵提了声音道:“父亲,您忘了母亲是怎么死的吗?锦姐姐已经同我说清楚了。若不是那狗皇帝纵容姚勇,让卫家死在白帝谷,我大楚怎会沦落至此?!若不是我大楚如今国破,母亲又怎么会在路上被流民所杀?”
他喜欢她。
“够了!”韩秀提了声音:“你给我滚出来!”
他颤抖着念出她的名字。
说着,韩秀冲过去,想要抓韩闵出来,卫韫一把抓住他的手,平静道:“韩大人,我要出城了,请您别耽搁。”
“楚瑜……”
韩秀冷冷看着卫韫,卫韫迎着他的目光,许久后,韩秀冷笑出声:“你与陛下,又有什么不同?他玩弄权术,你不是?”
于此夜色之中,他慢慢睁开眼睛。
“我此刻站在这里,他弃了凤陵,这就是不同。”
卫韫喃喃出声。
“可你还不是弃了凤陵!”
“我喜欢你……”
韩秀怒吼出声:“你若不是弃了凤陵,你此刻怎么要走?”
改变得悄无声息,甚至他自己都不曾察觉,什么时候,那分本该知识单纯依赖和敬重,化作了这一份——
“我不是弃了凤陵,”卫韫平静道:“我有很重要的东西放在凤陵,我怎么可能弃了凤陵?”
她夸赞顾楚生姿态风流,他也慢慢学着顾楚生的模样,穿上华服,带上玉冠。
韩秀微微一愣,楚瑜也回过头去,不明白卫韫放了什么在凤陵。
她用兰花香,他就让身边人都换成了兰花香的香膏。
旁边韩闵见韩秀动摇,冲出去跪在韩秀面前,抱住韩秀大腿道:“父亲,您别闹了,让他们走吧。”
是从她将手放在他额顶那一刻?是醉酒后在他面前舞动长枪逗他一笑的那一刻?还是某个午后,长廊之上,仰头朝他一笑的那一刻?
韩秀没说话,卫韫抬了抬手,所有人马便往城门集结而去,韩秀目光随着那些人朝向远方,许久后,他闭上眼睛,转过头去,沉声道:“我给你们准备开路。”
是什么时候变质?什么时候动心。
韩秀说完之后,楚瑜跟着卫韫一同上街出城,而后她便发现,许多青衣白面具的人从城池后方涌了出来。
可是为什么在意识到这一刻,他却终于察觉内心那份压抑着的、隐藏着的痛苦。
她来之前根本没见到这么多人,不由得诧异道:“这么多人是哪里来的?”
他识得她是因为卫珺,他照顾他也该是为了卫珺。
“韩秀专门研究这些东西的地方建在地下,我也没去过,”刘荣的声音从后面传来:“如今他大概是将人都带了出来。”
她留下是为了卫珺,她陪伴是为了卫珺。
楚瑜看着这些人,这些人许多明显都不是将士,脚步虚浮,他们匆匆忙忙上了城池,按照韩秀的话在做什么。
卫韫痛苦闭上眼睛,猛地将剑盒入剑鞘之中。
刘荣同旁边卫韫鞠了个躬道:“还请小侯爷听韩大人吩咐,等韩大人击鼓之后再行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