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那你知道她为什么要杀你吗?”
叶笙歌犹豫了片刻:“……不知道。”
“真的?”云仙先似笑非笑。
“……”
叶笙歌沉默,心绪复杂。
今日之事只是个锲子,往后危机重重,叶笙歌也不傻,从那刺客对这讨人厌的少年的恭维中也能判断出,她若是想安然回到帝都,就必须多多倚仗这个少年了。
“但我心中确有几分猜测。”
叶笙歌深吸一口气,坦言道,
“很可能,她是宫中的刺客。”
“宫中?后宫?”
似乎没想到会从她的嘴里听到这个答案,云仙先有些惊讶。
叶笙歌摇了摇头:“不……我想,应当是我大哥的人。”
“是那个……谁?”云仙先挑眉,“为什么会这么想?”
“不知道你是否了解,我父皇的皇位,其实是从我二叔手中夺来的。”
叶笙歌叹了口气,眼神低沉,徐徐道来:
“父皇早年间虽贵为长子,但一直随军旅在外征战历练,朝中根基并不深厚。
“反观我二叔,天资聪慧,能文能武,自幼便有才子之名,在京城中颇有声望,皇爷爷也对我二叔更为偏爱,甚至还花重金请得当年盛极一时的文圣纪安年作老师。
“在那时,朝中很多人都认为皇爷爷这是要改立我二叔为太子,而在我看来,事实应当也大差不差,不然皇爷爷也不会封二叔为京都府尹。
“这对我那为国征战的父皇来说显然是不公的,所以当消息落到父皇耳中时,他勃然大怒,当下便是决定回京找个说法。
“想必听了这些你也清楚,父皇若是真的一气之下回了京,不仅收效甚微,更有可能直接被我二叔找个理由软禁起来,一旦受制于人,到时他恐再无翻身之日。
“但当时父皇根本听不进去,执意如此,这时,一个在朝廷和军中都颇有威望的权贵找上了父皇,此人名叫司徒景空,都督中外诸军事,也是当今宣水相国。”
“此人我倒是有所闻。”
云仙先若有所思,
“我记得宗门执事说过,世俗强者之中有一人名叫司徒景空,权谋无双、独步朝野,一身武技更是有地上神仙之称。
“传闻他盛年时,持一柄偃月大刀便能血洗破墟修士,纵使踏入阴阳虚境也难接他一刀,只可惜没有仙根,不然以其心性必能成就仙途大业。”
叶笙歌神情沉重地点点头: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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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不错,当年的司徒景空确实智勇皆备、威震东洲,一个大都督并非是他所觊觎的终点,况且,他的心中还有一个抱负,那便是一统东洲十六国,共济世业。
“所以他选上了我父皇,在司徒家的扶持与出谋划策下,以父皇为首的功臣集团与司徒派系在朝中迅速起势,这才有了那震撼全国的乌金宫之变,有了如今的宣水皇帝叶珙。”
“但这跟太子想杀你有什么关系?”
“听下去。”
叶笙歌瞥了他一眼,
“父皇登基后,司徒景空主持朝纲,使宦官外戚有所掣肘,收归行政权、财权、军权,同时大兴改革,设立钦天司、玺礼司、监匦司三司。
“尽管初建时收效斐然,但在近年来,其造成的官僚机构庞大而臃肿等弊端也显现出来,朝中集团逐渐脱离父皇的掌控,竟隐约有制衡之势。”
“加之各种名目繁多的苛捐杂税、大哥二哥党争,朝野怨声不断,我三哥虽无夺嫡之意,但也不打算无动于衷。
“于是就在前些年,三哥进言,陈数朝廷内外诸官互相依附勾结之现状,主张对现有法度进行全盘改革,革除积弊,改革取士。”
“所以这动摇了司徒派系的根基,更触犯了朝中多数派系的利益,而将其作为基本盘的太子也被绑上了反对派的大船?”
“不错,我自问杀了我有什么好处,思来想去,平日与我走近的是三哥,此次安荆的历练也是三哥最先向父皇提的建议,我一死,不仅可以拖缓三哥的变法之道,更能借此诬陷诋毁三哥。”
“那为何不能是与你二哥所为?他在你们朝中应该也有耳目,一方面与燕赤联系,一方面派人跟踪你时机成熟就此截杀同样合理不是吗?”
“首先,我二哥与三哥再如何针锋相对,那也是在功绩与方针之上,我不信他会这么做。”
似乎听到云仙先嘲讽地笑了一声,叶笙歌秀眉一蹙,补充道,
“而且我二哥生性谨慎、心思缜密,不可能不知道在营地未找着我的尸首后,钦天司的人绝对会顺着痕迹找来。
“但汾城又是他的封地,我若是在这断了生息,岂不是引火烧身?”
“所以就无其他可能了?”
叶笙歌思考了一下,随后摇头否认:“据我了解,应当是没有。”
“我想未必吧?”
云仙先悠然捧着茶杯,低头凝视,墨镜上倒映着杯中的翡翠之色,其后的妖异眼瞳中闪过一丝笑意,轻声道,
“比如当朝皇帝呢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