陈宝祥与修夫人轻轻依偎,直到下半夜。
孤月冲破乌云阻隔,明晃晃的,斜挂西天。
月华如水,照着沉寂的干佛山。
“陈老板,其实,我很久之前就想告诉你,白小姐曾经吩咐,遇到合适的人,就让我嫁了。她不愿我一直追随,辛苦不定,最终一无所得。从北平到津门,从津门到沪上,我遇到那么多人,只有你,让我觉得心安……”
修夫人的声音如同梦呓,但陈宝祥把每一个字都听进去了。
他甚至觉得,此刻修夫人的话,已经用凿子和锤头,镌刻在干佛山的大青石上,永远不会磨灭。
“我……我、我也觉得,看到你,就心满意足了。我虽然不懂得说好听的话,但你做的事,每一件都让我深深记住了。你弹琴的时候,我就恍恍惚惚,像做了一场梦。”
陈宝祥无法表达此刻的心情,很多情话就在嘴边,但不敢唐突。
“你喜欢弹琴,等杀光了日本人,我天天弹琴给你听。”
“好,好。”
陈宝祥明明知道,日本人是杀不光的,但还是连连点头,只希望修夫人能够舒心。
西边山林里,突然传来一声惨叫。
两人笑起来,都知道是雷先生再度出手,击杀那些逃亡的山贼。
“霹雳堂雷家性如烈火,出手如电,果然名不虚传。”
陈宝祥没有附和修夫人的话,因为雷先生是泺源公馆的朋友,在此地杀人,不仅仅是为了自保,而且是为了泺源公馆扫平敌人。
过了一会儿,雷先生回来,又拎着一个人头扔在院子里。
陈宝祥皱眉,这里是佛门净土,他拎着人头跑来跑去,根本不把兴国禅寺放在眼里,这就太过分了。
“二位,更深露重,不如回房间去,这是在外地,修夫人就不要墨守陈规了,呵呵呵呵……”
雷先生的话一语双关,修夫人站直了身子,轻轻一笑回自己房间。
“陈老板还不跟进去,更待何时,都什么时候了,两情相悦卿卿我我,就算住在一起也没有人知道对不对?”
陈宝祥挠头,雷先生不但在干佛山大开杀戒,并且怂恿他和修夫人做苟且之事,这种行为准则地下之极。
“谢谢雷先生指点,不过我跟修夫人只是朋友。”
他也回自己房间,把雷先生扔在那里,刚刚雷先生说的话十分刺耳,就算是有男女之情也不能在这里肆意妄为。
华夏人尊奉神佛,一定要有敬畏之心,佛门经济做苟且之时,那简直是自寻死路。
陈宝祥整晚上都没睡着,隔壁就是修夫人,他的确能够趁着黑夜与对方做任何事甚至直接挑明,把对方安排在按察司街的小院子里,他如果如此主动跟修夫人之间一定能修成正果。
他思来想去,不想趁人之危,只有等到形势缓解没有迫在眉睫的危险,他才会跟修夫人说说这些话。
这就是老济南人的道德观念,说百年来从没变过,一定要救人于危难之中,但绝对不可以要挟别人趁人之危。
到了天亮,陈宝祥听见雷先生在外面跟人说话。
他揉着眼睛穿衣起床到处门口看到了冯爷,冯爷低声下气笑嘻嘻的跟雷先生聊天。
“雷先生济南市鲁菜之乡,但现在的管子敷衍了事,已经失去了老祖宗的章法啊,只有高都司巷,皇家黄二少做的那些菜财产正宗只可惜他只是私房菜,从不对外出售,如果你喜欢我就联系黄二少让他再办一场卤菜,品尝验怎么样?”
雷先生哈哈大笑:“那倒不必,鲁菜名吃,我在北平早就尝试变了。来到济南只想会会日本朋友,没有其他事()
,黄二少做的菜的确非常纯正,白小姐吃了赞不绝口。”
冯爷脸上的笑容十分灿烂:“雷先生那就太好了,这次在历下亭请白小姐吃饭,还是由黄二少主厨,一定让他满意齐鲁大地无数风雅人物早就对白小姐仰慕不已,如能一睹芳容是他们的荣幸。”
陈宝祥这才知道,冯爷为了立夏听堂会的是亲自上山,厚着脸皮来跟白小姐商量之前他是传声筒,到了关键时刻冯爷不放心,还是亲自出马。
看见陈宝祥,冯爷热情的挥手打招呼:“陈老板陛下听堂会是件大事不敢让白小姐失望,所以亲自过来请示,我已经带了一份菜单,如果白小姐有什么不满意的马上回去修改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