明明已经是强弩之末却非要坚持不昏迷。
谢妙旋看出来了他在咬牙支撑,不免心中疑惑,这是在强撑着什么?
怀着这样的心情,谢妙旋心中最深刻的感觉是,莫名有种自己被托孤的错觉。
果然彭仲林再开口就验证了谢妙旋心中所想,他说完了关于青州的事宜,话锋一转就道,“女郎可否将我儿带走,他正直壮年,气力也足够,好歹还有一把力气,只要给一口饭即可。”
他的眼中盛满了渴求。
“阿父!”彭彦衡一愣,他原本以为父亲会说想要谢妙旋帮助一下这些百姓。
他知道阿父认出了面前的女郎就是白日带着大队人马来到宁城的人。
彭仲林目光紧紧盯着彭彦衡,眼中深意只有他能看懂,他用眼神制止了彭彦衡脱口的拒绝。
彭彦衡明白他的意思了,他是希望自己能带着血书出逃。因为宁城要反了。
没想到,阿父到最后放不下是自己,可放弃的也是自己。
他这是自己没有了活下去的动力,便将他托付他人。
阿父是怕他留在这里只会被裹挟着招至死亡,所以才希望谢妙旋带他走。
而他自己打算跟着宁城这些流民一同赴死。
谢妙旋不明所以,“我敬佩先生为人,若是太平世道,能得先生教导是我的幸事。如今虽是乱世之秋,但我既得知先生是青山书院山长,我怎么可能对你置之不顾。先生何至于要到了托孤的地步,你的伤是被刀剑所伤后留下的,先生若是不弃,随我一道,我队伍之中还有医者,存储的伤药足够让先生的伤能够好起来,先生实在不必托孤给我。”
我明明可以两个人都救得。
青山书院可是能和江南的三大书院齐名的书院,想要求学的学子不知凡几。
谢妙旋没有先到自己还有这个荣幸能够遇到青山书院的院长。
若是将人拐到自己的地盘,给新生的血液注入力量,她的眼珠子咕噜噜地转着,心里算盘打得噼里啪啦的。
不知道的时候还好,知道了后,她自然不可能对他放任不管。
是以,这个时候谢妙旋已经打定主意是要将人救治带走的。
可彭仲林却拒绝了,“我的命,这一路都是百姓替我挣下来的,我不走了。”
()
这是,打算舍生取义的节奏啊?
谢妙旋懵。
这种舍生取义的赴死谢妙旋觉得实在没有必要,她要再劝,彭彦衡抢先开口。
他眼底满是倔强,原本低垂倔强的脸色再抬起头时,恢复了冷沉,“阿父,我是不会走的,自小你都说我不着家,你能打我的时候我都不愿意听你的,现在你连动弹都不行,就更别想我会听你的。”
他怎么可能会同意阿父的决定,反正他自小就反骨,被阿父打骂叛逆不下十次。
三天一顿小打,五天一顿大打,挨打都是家常便饭。
“你!”彭仲林不妨他突然顶罪,当真是恨不得气的恨不能跳起来给他一拐杖。
明明他都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,他咬牙,“你是要断了我彭家的香火不成!”
彭彦衡梗着脖子,“这世道连阿父这样名满天下的都会被追杀,留下香火还不是遭罪,要死一起死,干脆都死了干净。”
谢妙旋看两人剑拔弩张,一个气得手抖,另一个一脸的死猪不怕开水烫。
“最迟今夜,流民肯定会冲城,彦蘅你必须要走,若是你不走,血书如何能公布与天下?”
彭仲林厉声喝问。
谢妙旋插嘴,“先生说...最迟今夜,流民冲城?”
她原本还以为彭仲林的舍生取义是躺着等死,全了节义,可原来,竟然是流民冲城?!
她不可置信,“宁城城墙足够十丈高,流民手中并没有冲城的工具,要怎么才能进去呢?”
血肉之躯硬冲,简直就是给守城将士送人头的,作为军事要地,宁城易守难攻,就算是军队想要拿下宁城,没有万人难以拿下。
彭仲林解答了谢妙旋的疑惑,“你别看现在这些流民分散四开,但其实已经有了统领的人在这周旋,这里共有三人为主导,这里的人没有了活路。百姓对于当官的心中早就没有了畏惧,他们会趁着夜色直接行事的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