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一路深入,未几,来到地宫深处。地脉主阵灵泉之处,有“赤天”、“禁天”两部弟子精锐驻守在此,守备森严,荀翊来时此处正值人来人往,很是繁忙兴盛。
主阵旁侧,乃铸器之所,途经即能听闻连绵的锻铁锤击之声。主阵之内,人亦不少,正自在“赤天部”率领之下调测阵势。众人当中有一位与此繁忙格格不入之人,他仰卧躺椅,手执瓷壶,悠哉悠哉好不快慰!.Ь.
偏生旁边繁忙的人群对他这般悠闲并无意外,似是早已司空见惯,行走喧哗时还有意避让,俨然对其万分恭敬。
哪怕见了荀翊,他也不为所动,只遥遥地举壶示意,然后“吸溜”出声,惬意地啜饮香茗。
“哟,小友!”算是招呼。
荀翊站在他的面前,道:“周先生真是惬意呐。”
周一仙躺着没动,睨他一眼,再度“吸溜”有声。荀翊心中的不痛快他非常清楚,更清楚自己无能为力,索性当不知晓。遗憾他高估了自己的定力,“阳神”境的眼神哪怕却无威能,也少有人可以受其直视而不为所动,以至于再度“吸溜”的时候他被茶水呛住。
“咳咳、咳咳咳——!”
剧烈咳嗽罢,周一仙无奈地坐起来:“小友实乃关心则乱,可老夫也技穷于此,你何必向老夫寻不痛快?”
荀翊目光动了动,挪移开去:“久坐心燥,故来此处看看。”
周一仙松了口气,沉默地饮了口茶,也顺着荀翊的视线往那主阵繁忙处望去。许是觉着相顾无言气氛沉重,周一仙目中余光瞥看一眼,忽然开口问他:“此处内外大阵构建完毕,已足够庇护整座洞沧山。你在如今局势之下,也分出这么多人手深研此阵确是为何呢?要知道此阵再如何开发也局限地脉,你是搬不走的,断然无法为你应对当前局势提供助力,何必徒然靡费紧缺的人力?”
“周先生,只如此可无法安坐啊。”
荀翊回转视线,目中的深邃之意让周一仙竟有些不安,“何况,先生难道不知那‘裂隙"既然是‘通道",也必然是‘双向"的么?”
悠闲半躺的周一仙从躺椅上一蹦而起,双眼因为惊异而瞪得溜圆:“你、你疯了不成?”然而他在荀翊的眼神中没有窥见半点说笑的意思,仍自平静如水,可越是如此,周一仙反倒越是心惊不安!
九幽阴冥,世之绝地!
旁人生怕沾染半点,躲避都来不及,可听荀翊言语居然有主动窥探之意?!
“先生不必担忧,我心中有数,不会贸然行事。”荀翊说道,“不过百年谋划,亦可从今日起始!”
周一仙摇头,目中凝色深沉:“不,你定是疯了!那‘九幽阴冥"乃是世间生灵之绝地,能镇守住此处裂隙即是大功德一件!小友,且听老夫一句劝,你也并非那等痴迷力量之辈,何必要冒险涉入其中?”
荀()
翊有几分意外,周一仙这能做出与“魔教”为伍,甚至襄助建设宗门大阵此等出格之举的人,没曾想在对待“幽冥裂隙”上竟持保守态度?
“只是‘镇守"即可?”
荀翊轻叹,他忽地向周一仙探开手,露出掌中一枚灰色晶体:“先生可知这是何物?”周一仙虽不解其意,却也目光看去。那晶体成棱锥之形,约有一根指节大小,颜色铅灰暗沉并不起眼,乍一看他也没瞧出有何异样之处。
可周一仙知晓荀翊不会在此时随便取出一物,遂耐心多看了几眼。
而正是这几眼,让他立时觉察出不对劲处——那铅灰暗沉的晶体随着周一仙凝视时间一长,竟似瞬间诞出邪性,铅灰色的表面也蓦然有异动,似是一缕烟雾在其中流转,呢喃低语诡异地响在他耳旁,似泣似怨,分明刺耳难听又古怪地引人痴迷——
“嗯?!”
周一仙一哆嗦,猛地挣脱那种心神为之所捕获的诡异感,心有余悸地后退数步,“你手中那是什么东西,这般邪性古怪?!”余光瞥去,原来是荀翊合上手掌,方才让他摆脱方才的境地。
“我将它称作‘冥晶",是剿杀一只从‘裂隙"过来的鬼物身上取得。当然,它并不重要,重要的是此事代表的背后趋势——”荀翊仍如先前语气平静,可他所说的言语却似重锤,一下一下敲击在周一仙心中,“‘裂隙"无法弥合,意味着‘通道"将一直存续下去。此次有一只鬼物遁入,以后只会更多,所以先生你明白了么,我们对‘九幽阴冥"的认识与接触绝不可一直维持在‘肤浅"的层次上。”琇書蛧
周一仙冷汗涔涔,连手上茶壶倾斜,茶水流泄也不曾觉察。
“可是、可是,——”然而张口半晌,他却无法接着说下去。荀翊需要周一仙,故此才会坦诚以告,正当他还想再接着讲述愿景规划之时,忽然间心血来潮的感应让他一瞬愣在原地,随即转变为满脸难以置信的狂喜!
“先生少待,此事并不着急且容后再说!”在周一仙没反应过来的情形下,荀翊的身影已从他眼前消失无踪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