兰音儿离开之后,我瞪向子烨。
他眉梢抬起,一脸无辜:“伯俊说你不曾推拒,我以为你想让她留下来,只是无暇处置,故而替你做了。”
我无话可说,只得着恼地在他肩上打一下。
“下次不许擅作主张。”我说。
“知道了。”他答道,语气轻松,也不知到底听进去了没有。
“还有,”我继续道,“方才在那殿上,你为何让我来决断是否接受那北戎的马毬之邀?”
子烨道:“让所有人都知道你这太上皇后不是摆设,难道不是好事?”
我说:“这等事,我就该做摆设,否则朝臣岂不是要说我有后宫干政之嫌?”
“哦?”子烨道,“那么你只消说此事关系重大无从决断,推回给我便是,又何必劝我受了?”
我翻了个白眼。
这当然是因为我也想看。
那乞力咄说话时咄咄逼人,大言不惭,一副子烨要是不答应就是打不过的样子。
从前我恨他,他能不能赢我自是无所谓。现在,他已经跟我成了婚,他丢脸就是我丢脸,孰不可忍。
“我是怕你真的拒了。”我说,“有的朝臣恼北戎无礼,可你若不受,只会显得小家子气,灭自家志气长别人威风。”
说罢,我反问:“那乞力咄带的人可是个个膘肥体壮,你真能打得过?”
子烨冷笑一声,仿佛不屑跟我说这话题。
他拿起案上的醒酒汤,一饮而尽,然后,把碗放下。
“天色不早,歇息吧。”他说罢,手一捞,将我搂过去。
他气力很大,有时,我觉得我在他面前,就像我抱碧眼奴。他想怎么抱,何时抱,随手就来,我是一点挣扎的余地也没有。
“你还未洗漱。”我推推他,“你口中全是醒酒汤的味道。”
他愣了愣,随手又拿起一杯茶,一饮而尽。
“现在好了。”他说。
我:“……”
他不等我答话,已经起身,将我打横抱起,朝殿内而去。
其实新婚那夜,我觉得我事后那般疲惫,不全然是他的原因,也有我的。
那夜的合卺酒太浓,我有些上头,故而行事之时,跟他说什么来点不一样的。结果,我们都有些疯。
虽然那本素女三十六式我已经转赠了明玉,可里面的那些小画,却在我的脑子里记得清清楚楚。头一回,我觉得我是个有念书天分的人。
子烨懂得的东西,按那册中的描述,其实不过初等。如同吃饭睡觉喝水一般,乃人天生就会,唯一的障碍不过是能不能找准地方。
那夜,我一时兴致起来,跟他描述了别的几样。
他看着我,目光灼灼,问我为何知道这些。
我自不能说是庶母给了我什么扬州烟花圭臬,只好说,明玉给了我一本教授闺中之事的书,凡新妇都要学的。
他颇感兴趣,说他也要看。
我只好说,我觉得过于有伤风化,烧了。
他匪夷所思,那似信非信的目光,仿佛在质疑我的人品何时变得如此端正。
不过他很快就放弃了多想,跟我说既然是新妇必学,那么他也要学。
那时,我放下心来。然后,我就明白了,他好学起来,并不是什么好事。
到了最后,我仿佛又回到了从前。
我每每亲自遛我那只细犬,下场都狼狈得很。
不知道究竟是我遛它,还是它遛我……
我心有余悸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