房东在外面喊,“光明回来啦!”
很简单的一段话,光明却看得泪眼婆娑。
光明连忙收了信,应了一声。
汤洋洋
洋洋走的第二天,秋芳、小芳还有小芳未婚夫带着为民的骨灰回到淮南。头七要在家里做。秋芳哭得几近虚脱。事情都是小芳和她的英国未婚夫威廉在忙。洋洋的信通过刘妈送到秋芳手上。刘妈委屈,“何家老二的儿子递来的,我都不知道,人就跑了。”刘妈怕女儿责怪她看管不利。可秋芳现在连跟她生气的力气都没有。走就走了,既然留了信,短期内不会出问题。洋洋又说会跟小芳联络。秋芳叮嘱小芳,只要一有联系,就立刻把他叫到家里。小芳领命,不提。家文到家跟家丽说洋洋的事,未曾想老五也在。家丽叹:“这孩子脾气就是倔。”
很抱歉在这个时候离开家。但我的确考虑了很久,还有几个月,我就十八岁了,可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。我决定到上海闯一闯。钱我带了。有困难我会和小芳姐联系。很遗憾不能没有机会报答大伯的养育之恩。希望未来有机会能报答您。
小玲却站起来嚷嚷,说要告汤家,夺回监护权。
大妈:
家丽斥道:“老五!坐下!”
回到屋内,光明打开信,不长,纸上是洋洋凌乱的字:
小玲一屁股坐下,“好好的儿子,被他们带的先是不认妈,现在好,人都跑了。为什么不能告!”
“来电话!”光明挥手道别,眼眶却红了。只是,每个人都必须勇敢地走自己的路。
美心在旁边敲边鼓,“告也就告了,儿子要回来,好歹有人给你养老送终。”
“那可不真走。”洋洋带点幽默感。一点也不好笑。反倒更透着悲伤。光明张开怀抱,两个人狠狠抱了一下。像成年人那样相互拍背。是叮嘱保重的意思。
家文看美心,皱眉头。
“真走了?”光明有些不敢相信。
家丽喝:“妈!你能不能别在这拱火添乱,告,拿什么告,孩子是人家养的,老五除了月月给两个钱,没尽到一点做妈的义务。现在是孩子自己要走,而且说得明明白白,马上十八,要过自己的日子,你告什么?而且现在为民刚闭眼,哪头轻哪头重你不知道?这个洋洋也是,好端端的,怎么说走就走了,起码给他大伯戴戴孝。”
终有这一刻。
小玲约摸可能是自己的原因。但不能说。只好道:“还是他大伯对他不好,不然怎么会这样。”家文深有感触,“为民秋芳做到这样,真不错了,哪想光明他大伯,比比看。”
“行,”洋洋终于站起来,“那我走了。”
灵棚搭起来。街坊四邻都来吊唁。家丽、家文、家艺都到场。默哀。家欢、小玲、家喜缺席。孝女汤小芳跪在地上,迎来送往。她的英国未婚夫帮着打理。朱德启家的领着一帮子妇女来假意奔丧,实际来围观洋女婿。一进院门,眼珠子就盯着威廉拔不下来。跟动物园看动物似的。
洋洋说:“现在不行,等我出了这个门,随便你看。”两个人又坐了一会,光明询问他一些具体事宜。比如钱带没带够,身份证要装好,又把房东电话抄给他,说有事就打这个电话。光明考虑到汤小芳也在上海,叮嘱洋洋,撑不下去一定要学会求助,别硬扛。聊起具体事情,离别的情绪好像冲淡了一些。
刘妈递给她一支黄菊。朱德启家的恍恍惚惚,竟然献到威廉手里。闹得哄堂大笑。秋芳气急,对刘妈,“妈,把她们带出去!”这是对她亡夫的不尊重。又对小芳,“把威廉也带进去!”
“我能看?”光明笑着问。
灵棚稍微肃穆了些。何家丽静静站立,对着为民的遗像。家文和家艺陪在她两旁。秋芳早已哭得没了眼泪,只剩悲伤。家丽好想痛哭一场,只是,当着秋芳的面,她还是应当控制情绪。那毕竟是别人的丈夫。为民只是她的一个朋友。是她过去岁月的见证者和知情人。家丽走到秋芳面前,轻声说了句节哀。秋芳眼泪再度喷涌。小年进院,他来找她妈,却见灵棚口跪着汤小芳。
“不用不用。”洋洋连忙。他惧怕离别。“有封信,你帮我转给大妈。”说着,果真掏出一封信来。没粘口。
小年愣了一下。小芳抬头,也看到了他。
“我送你。”
相对无言。说什么呢。如此悲伤的情境里。何况大家都为生活做出了不同选择。威廉从屋内走出,递了一块毛巾给小芳擦脸。小年看着威廉。像看外星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