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去哪?”
洋洋又问:“哥,你觉得我叛逆么?”
“饲料公司。”
光明一笑,“别急,很快,很快就到那一天。”
家文想了想,说:“去可以,总得回来见我一面,礼拜五晚上睡一夜,礼拜六过去。”既然成了两口子,家文就不得不考虑老范的感受。儿子整天不冒头,老范心再大,也会觉得别扭。睡一夜就好些,能缓和关系。光明退一步,表示同意。
“哥,如果有一天,咱俩都能离开家就好了。”
那日去淮滨大戏院看电影,家艺本想去看看老六家喜的婆婆王怀敏。但走到跟前,又觉得带着欧阳不好说话。因此当天坐车回家。选了周末,借着去看家喜,给小曼送古筝琴谱的机会上门。
“谈不上恨,也谈不上喜欢。他只是一个既成事实。”话说得文绉绉的。
家艺把琴谱递给家喜,“仔细点,这可是老琴谱,你三哥找了市文工团的人才找到。”家喜拿了,说放心,小曼做事仔细,知道心疼东西。宏宇又开始干出租,不过是自己的车,不跟着二汽干。月月收入还算凑合。家喜给家艺提建议,“要不你让姐夫也开车算了,多少能挣一点。”
“你恨他么?”
家艺道:“他?老眯咔嚓眼的,还开车,车开他差不多。”
“叔。”
“正是干事的年龄,总在家待着也不是事。”家喜下过岗,在家待过,的确难受。
“那叫什么?”
家艺问:“你婆婆怎么样了?”
光明据实回答,“不叫。”
家喜撇撇嘴,“带孩子呢,孙子不顾了,主要顾儿子。”说着她发笑。
洋洋突然问:“你叫那人爸么。”指老范。
“我去看看她。”家艺说着,随手拎起放在脚下的奶粉。家喜慌忙道:“嗳,三姐!你这奶粉不是给我的?”家艺说:“你一桶你婆婆一桶,她正需要奶粉,我们雪中送炭。”
光明能理解洋洋的痛,“再过几年,独立了就好了。”
家喜没辙,只好陪着老三下楼,绕一个圈,又上她婆婆那边,从一楼进屋,再上二楼。单过之后,家喜家和婆婆家之间砌了面墙,各过各的,去王怀敏那,总是跋山涉水的。家喜懒得过去。这回三姐中了魔,她不得不跟着走一遭。
“不知道。”洋洋说,“我都快忘了她长什么样了。”
小卧室,王怀敏抱着孩子,是她最小的儿子,比孙子年龄还小。家艺进去,叫了一声亲家母。王怀敏一抬头,光线暗,看不真,她以为是美心来了,或者是家丽,待人走近,才发现是家喜三姐。王怀敏是营业员出身,应付场面一流,“她三姐!这展子怎么来了?”家艺自自然然地,“路过,进来看看阿姨。”随即送上铁罐奶粉。
“你恨你妈么?”光明说得坦诚。
王怀敏喜出望外,但还客气着,“哎呀,怎么还破费。”
洋洋道:“那房得对外出租,每个月有点租子,够我生活,我可不想老用我大伯大妈的钱。”
家喜在一旁听着难受。家艺见她帮不上忙,就支她下去,让她去药房帮着买点仁丹。家喜本就不想在婆婆屋里待,忙不迭下楼。小房间里只剩家艺和王怀敏两个人。
光明纠正,“离家出走是不让家里人知道,这算什么离家出走,顶多是个狡兔三窟。”吃两口粉丝,光明又说:“你想走你也可以走啊,五姨不是给你留了套房么。”
家艺道:“我看看孩子。”王怀敏让开了点,家艺凑到跟前敲敲,用食指触触孩子的小脸。家艺夸,“长得真漂亮,随阿姨。”
光明的理由很正大光明:找个安静地方好好学习。这并不是搪塞,光明就是这么想的。文理分科之后,他读文科,考了不知道多少个第一。他奔着一个光明的前途,他不得不为自己考虑。洋洋来了。因为同病相怜,表兄弟俩关系不错。中午,就去楼下牛肉汤铺子吃。黑黑的一口大锅旁,两个人面对面坐着。洋洋说:“哥,你这算离家出走啊。”
王怀敏听着舒坦,但也知道是客套话,“漂亮什么,我都成什么样了,老天偏塞给我这么一个,可好歹是条命呀,不生就是杀生。生了,这七嘴八舌的,真是……”
光明周末来家。刚好遇到小范和米娟见面。他跟妈妈家文打了个招呼,便要去饲料公司老房子住。那是他的一个避风港。家文知道光明不想在老范家待,也就顺势同意,给了他点钱,吃饭就在楼下小饭店解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