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他家不烧锅。”小冬说。
家丽抬头看看钟,问:“怎么这展子就回来了,光明大伯没留你们吃饭。”
家丽觉得好笑,“不烧锅喝西北风?”又对建国,“看看,这什么人,小孩十不充一(土语:偶尔)去了,连个饭都不给吃。”
两个孩子摸回家,何家丽正在做饭。建国在研究世界地图。
建国感叹,“人走茶凉。”
她转进屋,区区摸摸了一会,面无表情走出来,递给光明一百块钱,不住地说拿着拿着。光明带着任务来的,既然给了,他客气了一下,收着。又跟表哥对了个眼色,便起身告别。
家丽脾气上来,“凉也不至于凉成这样,他姓不姓陈?!”又转脸问小冬、光明,“给钱了吗?”
陶先生水都没倒一杯。和克思坐在沙发上,跟两个孩子闲聊。无非问一问小冬,家里的情况,学习的情况。态度不冷不热。聊了一会,陶先生见差不多了,光明来,他们也心知肚明。陶先生不打算留饭,清锅冷灶,厨房不点烟火。
光明说给了。小冬补充,“一百。”
洞山军分区和党校距离不远,弟兄俩走路过去,路过矿务局大院,两个人玩了一会,约摸十点四十到党校大院。周末,克思一家三口都在家。光彩见堂弟来,出屋打了个招呼,又进去了。
家丽气得脖子上青筋直蹦,“打发要饭的!一年也出不了几个钱,姓陈的他管不管,考上重点中学,才给一百?放什么闷屁!”
交代好了,家丽去买菜。
建国劝她算了。家丽忍不下这口气,路见不平,她必要拔刀相助,“这两口子到底什么变的,陈卫国临死前,还最信任他哥哥嫂子,两口子也青天白日红口白牙地答应,说要照顾家文照顾光明,现在好,这么大的事,给一百,家文是假的,光明该姓陈,该是真的吧,我怎么就看不惯这德行!”说着,家丽放下锅铲,对建国,“你炒,我去去就回。”拉上光明,家丽直奔党校克思家,她今天必要讨个说法。
小冬点头答应。光明马上上初中,又考的重点中学,照例,开学前,该去大伯克思家要钱。两个孃孃都给了,大伯大妈一直憋着。
见门就敲,咣咣地。
洞山军分区,家丽交代小冬和光明。“小冬,你陪着你弟过去,看他大伯怎么说,要留你们吃饭,就吃饭,不留,给了钱就走。”
光彩从屋里跑出来,打开门洞,朝外瞧。家丽一张严肃的脸。光彩不太认识,这是家丽第一次上门。光明在家丽身后,挡住了。
上学前,光明在大姨家再过两天。
“找谁?哪位?”光彩问。
家艺灿烂地笑了。
“找陈克思。”家丽说。
握着皮管子,打开水龙头,水喷薄而出。家艺一时没把准方向,水柱超欧阳射过去。凉水激得他欢跳起来。
“稍等。”光彩盖上铁门洞上的挡板,跑回屋找她爸妈。陶先生出来了,她以为又是想要来走后门的学生,一边走一边说,“哪位啊,教授不在家。”
“遵命!”欧阳从未见过如此临危不乱的老婆。实在惊喜。“真干洗浴了?”欧阳问家艺。老实说,他还有点犹豫。太辛苦,能不能赚钱。“少废话了行不行,干活吧!”家艺一往无前。
打开门洞,却见家丽一张愤怒的脸。陶先生吓得往后退了半步。连忙打开门。光明也水落石出。陶先生故作惊喜,“光明大姨,这展子怎么来了,稀客稀客。”陈克思也从屋里出来,见家丽,也是一个劲儿说哪股风把光明大姨吹来了。又是去烧水,又是去泡茶,两口子手忙脚乱。厨房,克思小声埋怨陶先生,“让你多给点,不听。”陶先生道:“谁知道她会来。”克思提醒道:“她可是卖菜的,什么事做不出来。”陶先生摆手说别讲了,见机行事。
“少废话。”家艺铁了心干出一番事业来,“我冲地,你把墙壁还有浴池都刷一刷。”
茶和笑容一起端出来。
“你别干了,这不是女人干的活。”
家丽叉开两腿,摆足架势,坐在沙发上,光彩又躲进屋。光明坐在他大姨身旁。
“打扫啊!”何家艺低得下来。
家丽气沉丹田,“怎么搞的,小孩考上重点学校,好不容易来一趟,怎么回家是哭着回去了。”做好铺垫。
“什么活?”
“误会误会。”克思极力灭火。陶先生在旁边傻眼。秀才遇上兵,有理说不清。何况没理。
“干活!”家艺像打了鸡血。
家丽不管,她想说的话,必须说出来,拉了拉光明,对克思,“你是不是他大伯?”
廖姐走了,偌大的澡堂只有欧阳和家艺两个人。
克思连声说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