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谢谢大姐！这个家你说说，没有大姐，还怎么运转。”家艺给大姐灌汤。
家丽说：“行了，我帮你问问你姐夫，先说好，不打包票。”
这一年赶着好几个大考试。光明小学升初中。隔壁汤家的汤小芳考大学。暑假，小冬回军分区住，小年也在。光明确定了上二中后，家文就把他送到洞山大姨家，让两个大的带带他。家艺也把枫枫送过去。家欢看老二老三都送，便把成成也送去。家丽为一碗水端平。本想把洋洋也接过去，老五不在，她这个做大姨的，总得关照关照。可振民不同意，说洋洋要补习。
“就是营业执照说不太好办。”
家丽不强求。话说到为止。
“好事。”
家喜果真在淮师附小门口盘了个店，做服装生意，专卖时尚女装，去常熟进货，打门牌，跑执照，都是她操。宏宇打打下手。很快，斯芙莱女装店开门营业。美心带头送了个花篮。姊妹们也各有各的礼物送去，算贺礼。美心喜欢，见人就宣传，说去斯芙莱呀，女装。可惜她的圈子多半是些中老年妇女。斯芙莱没有一件适合她们的衣裳。但美心强调，家喜会做生意，随她。
家艺靠得更近，“就是老冰棒厂的澡堂，我们干。”
美心还搀着老太太去店里看了一趟。
“呦，新鲜事物，现在都叫桑拿房了吧。”
现在老太太基本不出屋，偶尔在后院晒太阳，年纪太大，动步就累。去趟店里，跟长征似的。到了地方，东看看西看看，她问：“老六，你这怎么全是黑衣服。”
家艺说：“姐，我跟欧阳可能要开个澡堂。”
“时髦女人都是穿黑，现在你纽约、巴黎的街头去看看，那女人都是一身黑的。”
“你现在也难，我知道。”
老太太笑道：“还纽约巴黎，我最远就去上海，上了年纪，田家庵都没出过几次。”又抬眼瞧，“我就看着跟丧服似的。”
家艺道：“干吗呀大姐，我又不是来要钱的。”
美心帮女儿解释，“年轻人的世界，咱们不懂。”又对家喜，“老六，看没有你奶能穿的，弄一件。”
家丽两眼无声，叹了口气，“出去了，咱们就管不着了，只要不违法乱纪，哪怕少点吃少点穿，都没什么。老五也该吃吃苦。”又说，“钱我补给你。”
老太太连忙，“不要不要，没有我能穿的，哎呀这些个裁缝做的，说实话跟我年轻时候的手艺比，差远了，常胜裁的皮毛坎肩也比这强。”
“就借两百，估计断顿了。”
家喜不放弃，到后面小仓库一番扒拉，到底找出来两件。一件是立体剪裁加肥加大的棉衬衣，黑色印着暗花，仔细看，是梅花图案。给老太太的。一件是黑色针织衫，薄款，只是两臂是蕾丝镂空的。给美心。老太太担忧，“哎呦，这个颜色。”
“不能乱借。”
家喜忙说：“显瘦！”
“来借钱。”
老太太笑道：“我这个年纪，还什么胖瘦的。”
家丽两眉一蹙。“她怎么样？”
美心担心蕾丝穿不出去，“这胳膊漏风。”
家艺直接说：“老五来电话了。”
家喜苦口婆心地，“我的亲妈，我还能害您吗？这是最时髦的款式，年轻人能穿，中年妇女也能穿。”
这日，美心去卖酱菜，老太太坐在床上打盹，上九十了，精神头一年不如一年。家丽看着绿豆稀饭，怕扑了。家艺进门，叫了声大姐。家丽打招呼。
“我可是老年妇女了。”美心还点自知之明。都抱了那么多外孙，可不老年。
小年正式上班后，家丽不再卖菜。小冬上高中，关键时期，她看着他，希望能提高点学习成绩。小冬上三中，在街里，离龙湖近，因此家丽还是带着他住娘家。小年和建国住在军分区。区里马上分房，在新龙湖小区，建国和家丽商量了一下，决定如果有机会，还是应该往市里搬搬，在洞山住着，实在不便。
家喜小嘴甜，“妈，你这充其量是中年，一不留神还算中青年，穿这个没问题，我跟你说妈，我都听说，还有不少男士仰慕你呢。”
家艺考虑再三，还是决定把老五的情况跟大姐说说。钱，两百不多，她虽然穷，但给也就给了。只不过家艺不愿意把好事做在暗处。
“胡扯八咧！”美心轻轻打家喜一下。当着婆婆的面，她一向注意。没影的事乱说，也成有影了。
家艺太了解妹妹，一阵见血，忧心忡忡，“何止困难，估计断顿（土语：吃不上饭）了。”
老太太看衣服，装没听见。
欧阳分析，“估计老五遇到困难了。”
到家，家丽在厨房忙活，又是绿豆稀饭。她现在是娘家的厨师，负责伙食。美心嘀咕，“老大，能不能换换吃，这绿豆吃得脸都绿了。”
“我就是打个比方！”家艺忽然觉得欧阳孺子不可教。这脑子，也不知以前怎么发财的。时来天地皆同力，运去英雄不自由。家艺甚至感觉，自己要是个男人，比欧阳强。
“夏天吃绿豆解毒。”家丽笑着坚持。
欧阳嘀咕，“我不是没妹么。”
美心朝老太太嘀咕，“真是吃不到一个锅里。”
家艺怒目，“你废话，要是你妹打电话来问你要钱，你能一个籽儿不给，何况老五现在这个情况。”
老太太没说话。装作又没听见。一辈子，在吃这个问题上，婆媳俩没少摩擦。美心喜欢吃肉。老太太年轻时候还凑合，但上了年纪，牙口也不好。基本吃素，还得软烂的。美心嘴上不说，但心里是有意见的。
“那你还给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