家文要上班,最近药厂紧,缺勤很可能会被下岗,她不敢怠慢,可这样一来,光明就少人照顾,吃饭不按时,瘦了不少。家文又回家跟老太太、美心和家丽商量。想让美心到她家住一阵子,带带光明,好歹把孩子挵大一点,日子也好过。
王怀敏又对小曼说,“曼曼,你有功劳。”
家文连忙记下。瞎子又说:“你那屋子阴气重,可以考虑养只狗。”算完过了半个月,家文果然从农村抱来一只小黄狗,取名吉利。光明开心异常,有小狗作伴,家里热闹许多。
家喜诧异,问小曼,“你有什么功劳?”
瞎子掐指一算,说:“你现在住得房子不好。”跟家丽的猜测不谋而合。家文忙问破解之法。瞎子说:“墙角撒上朱砂。放上桃树枝子,用白纸封上墙角。便可化解。”
小曼这才说:“奶奶给我改了一个小名,也算艺名,叫招弟!”
家文欣慰。家丽问:“怎么破解?”
家喜脑袋轰得一下。再也控制不住情绪,拉起小曼,匆匆离开医院,脸上都是泪。宏宇追出去。开车。
家丽、家文顿时大惊。忙问了许多。瞎子一一作答,过去发生的许多事情,包括哪年有灾,哪年遇难,都很准确。姊妹俩不得不信。瞎子又说:“你儿子将来有出息,能上大学。”
家喜在人行道上快速走。宏宇摁下车窗,“上车吧,别气了。”
瞎子铁口直断,“你是原配夫妻不到头,半路夫妻成正果。”
小曼走累了,要上车,家喜只好跟着上了宏宇的夏利。
家文应了一声。他又问生辰八字。家文报了。
沉闷。宏宇打开收音机。
“谁算?”他问。
“关掉。”家喜命令。
瞎子偏偏头,微笑,让来客坐小板凳上。
只好关闭。
“老人家。”家丽打了个招呼。
“妈难得高兴。”宏宇憋不住,“你就让她痛快一回怎么了,这辈子也就这一回。”
宁可信其有。想想也是,陈家的败运,似乎正是从搬家开始。没几日,家丽陪家文到公园路,沿街,有个瞎子摆摊算命。满头白发。家丽混迹菜市,对三教九流摸得清。这瞎子算命灵也是推荐给她的。
“她高兴她的,别拽上我女儿。”
家丽说:“猛一进来反正感觉有点不对。”
“嗳,家喜,你能不能别不讲道理。”
家文警觉,“你感觉出来了?”
“停车!”家喜愤怒。这一回,宏宇真把车停了。家喜当即拉车门。小曼要跟着妈妈。宏宇大声地,“闫小曼,你不许下!”
卫国一走,家里房子空荡荡的。光明年纪小,不觉得有什么,但家文有些受不了,晚上,一个人,一张床,一间房,实在难捱。于是,光明和家文睡一间屋,陪着妈妈。家丽来看家文,在屋里走了走,“你这屋子,阴气重。”
家喜抱着小曼走。
出了年,大康小健的爸孙黎明也走了。心脏病突发。睡一夜睡过去了。陈家一家人又是一番忙碌。整个家庭氛围阴云密布,都提不起精神。只有陶先生,还沉浸在年的喜悦里,并没见太大悲伤。
宏宇开车跟上,他又服软了,对家喜,“我错了还不行吗?我认错。大错特错。”
陈家没了主心骨。家文的小家庭少了顶梁柱。三街四邻少好邻居、好同事。社会上的那些人少了个好朋友。卫国的葬礼,陈家,何家,单位同事,新老邻居,知青朋友,社会上的朋友,工作上的伙伴,来的车把整个家属区都给占了。人们惊讶得发现,卫国居然有这么大的号召力。作为卫国唯一的儿子,继承人,光明在大人的安排下,摔盆,扶灵,送葬,眼见着他爸的骨灰入葬。对待死亡,光明并没有清晰认识。周围的人哭得昏天暗地。只有他,一双眼睛,清澈无物,抬头看,是爸爸遗像,他的容貌就此定格,永远停留在三十九岁。他姥姥美心又唱起老家的哀歌。是叙事型的。光明听着,大致明白那意思,是说狠心的卫国,自己逍遥,留下年幼的儿子,虚弱的妻子,日子苦。遗体告别的时候,人们围成圈,走动,瞻仰遗体,光明站着,没掉泪。小健问他:“这小子,怎么不哭?”光明看看他,还是不哭。小健狠狠在光明屁股上掐了一下,这下好,疼哭了。葬礼的份子钱,是春华的丈夫鲁先生管。收好,点清,交给家文。卫国去得早,看病又花了不少钱。借家艺的,家文留出来,很快还她了。其余的,再加上存款,统共不到一万块。还有就是留了套房子。存款家文得留着,以后给光明上学用。平时吃用,还是靠上班挣工资。
家喜道:“闫宏宇,你要还想跟我过就去弄套独立住房!你那个家,我不想待!”
卫国在年前去世。一大家子无比哀恸万分。几乎所有人都得到过他的好,卫国的去世,对所有人来说都是重大损失。
前方是小路,家喜放下小曼,拉着她走。道小,宏宇的车开不进去,有人招手,生意来了。他只能望着母女俩的背影远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