家文不愿意说实情,只好忍痛道:“还算稳定。”
家喜着急,“朱德启老婆都多大了,她好像是临时工,你是正式工,怎么能跟她学。”
老太太说:“卫国真是个好人,好孩子,现在这样的人,这样的男人,少有。”美心跟着说:“对对,以前我脚崴着了,还是卫国拿酒火帮我搓的,搓搓就好了,现在哪个女婿能做到这样。”
“那不叫偷,那是不要的废品,朱德启老婆看仓库,经常拿,她出不了货,所以跟我合作,之前是三姐夫出货的,后来给裁缝店。”
谈及往事,家文心酸,眼眶发红,但在姊妹们面前,必须忍住。老太太又问家艺,“不上班了?”
“真偷了?”
“暂时不上。”家艺说。
小玲说:“他们说我偷羊皮。”
老太太劝,“还是找个事做,年纪轻轻,别荒着。靠谁都靠不住,还是靠自己,你看你妈,几十岁了,还卖酱菜呢。”
“怎么回事?!”这个消息太重大。家喜惊得暂时忘了自己的烦恼。
家艺说:“不能跟妈比,妈有退休工资,卖酱菜,纯属卖一个回忆,一种念想。”
小玲不想再瞒着,“我被单位开除了。”
老太太道:“人就是要有点念想。”
“又怎么了?”家喜问。
再问家欢,“方涛哪儿去了,没见过来。”
小玲不耐烦,“能不能不提这个。”
家欢看了家艺一眼,两个人打了眼色,才说:“最近出差。”
家喜说:“外贸,铁饭碗。”
“不是开出租么?”
小玲说:“老六,你糊涂啦?我婆婆,哦不,我前婆婆,人都不在了,离婚不离婚,都没她什么事。”
“也拉货。”家欢忙说。
家喜道:“看到了吧,这就是区别,妈为了我,主动退休,婆婆呢,跟我抢一个名额,磕巴都不带打一下的,还是你好,离婚了,没有婆婆。”
“这大雪天。”老太太说,“也别逼他逼得太紧。”
“你婆婆真行。”
“阿奶——”家欢拖着调子。
家喜无奈地,苦笑,“你还不知道?我下来了,我们小组必须下一个人,我婆婆不愿意下,论资排辈,我被劝下来了。”
“男人,要个脸面。”老太太笑着。
小玲提醒她,“你不也是顶替的,我顶替爸,你顶替妈。”
轮到老五了。小玲怕老太太问工作的事,先发制人,说:“阿奶,我最近都挺好的,一个人有自由自在,洋洋也听话。”
家喜又说:“真羡慕你,还有班上。能顶替就是好。”
老太太指出,“老五,长点脑子。”
两个人并排,推着车走。
“我有脑子——”
“刚下班?”家喜问。小玲一脸倦色,嗯了一声。
“要知道哪头轻哪头重。”
三岔路口,家喜的车轮撞到另一个车轮。她刚打算理论,一抬头,是小玲。
“知道。”老五低头喝稀饭。避过去了。
家喜失落极了。
老太太又对老六家喜。“你有一阵没见,今个怎么,太阳从西边出来了。”家喜说:“想奶奶,想妈了。”
到这个时候,家喜才想起当初大姐的忠告,多少有些后悔了。照目前来看,她根本不是王怀敏的对手。王怀敏就是座山雕,盘踞那个山头太久。就算她何家喜是杨子荣,也经不起他们的围攻。最令她心痛的是,她唯一的内心闫宏宇,冷不防就会倒戈。算算时间,她出走有几个小时了,按平时,宏宇已经到家。正确的做法是,立刻冲出来,找她,求她回家。她或许可以摆摆姿态,考虑考虑。可现在连人影都没有。
“跟你婆婆搞不到一块吧。”老太太一语中的。
小路上,何家喜推着车慢慢走着。她的确在反思,反思自己为什么一步一步走到今天。宏宇是不是好男人?绝对是。可他就是太听他妈的话,容易无原则,无主见,无立场。他总是想要两边讨好,结果最终结果是,两边都得罪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