歌舞不分家。小玲有舞蹈基础,歌唱得也不错。只不过,她喜欢唱一些豪迈的歌,但倒了歌舞厅,老板却让她表演杨钰莹的歌曲。小玲很痛苦。但有舞台就得上啊,没办法,她必须“玉女”起来。唱了一阵,刘小玲意识到必须从家里搬出来,每天忙到半夜,家丽问了多次,甚至还干涉她,太没自由了。
除了上班,为了让自己和洋洋过上更好的生活,小玲还弄了两个兼职。一个是倒卖羊皮。让三姐夫欧阳宝联系渠道,出手。做了有一阵了。另一个是去淮南刚兴起的夜场唱歌。
索性自己租了间房子,单过。洋洋她自己带着,去唱歌,就让小孩也跟着去,在台下看着。洋洋不怕生,去就去,在场子里玩得不亦乐乎。
春华笑:“真是一笔糊涂账。”
该小玲上场了。主持人报幕,“下面有请,田家庵第一玉女,凯丽,表演《我不想说》。”小玲穿着巨大垫肩的粉色演出服,伴随着音乐,款款步入舞台。台下几个哥儿们瞧着她,愤愤然,“瞧见了么,就是甩马达的那女的。”
“是老五。”卫国纠正。
“这骚娘们。”另一个说,“还他第一玉女,就是破鞋。”
春华问:“听说家文的四妹离婚了?”
“马达瞎了眼了,看上这女的。”
卫国坚持,“大事还是要给。”
“弄她!”
春华又说起惠子的婚事。在春荣家三个女儿中,惠子的位置始终尴尬,老二,没有老大的“美貌”和运气,也没有老三的务实和刻苦,脑子聪明,却一根筋,认死理。样子中下。婚恋一度是个难题。索性现在好了,找了个普通老打老实(土语:老实)的,马上准备办事。卫国听说办事,又要给钱。春华说你哪有钱。
哥几个话赶话,真要找小玲麻烦,一阵起哄,又要上台拉她下来。“别装纯!一个破鞋,还当玉女,就这么欺负观众?!绝不答应。”小玲被拉得一个踉跄。掉了一只高跟鞋。
拿给卫国一个。卫国尝了尝,说香。阳台上,春华和卫国并排坐着,前面是巨大的泡桐树,开着紫色的花。春华有一搭没一搭说着家里的事,无非老大家怎么样,春荣家怎么样,又或者大康的儿子不争气,小健的儿子学习成绩差。卫国问小忆学习成绩怎么样。他最看好这个外甥女。春华说,刻苦是刻苦,在班里也算拔尖,前五名,但放到全年级不好说,在全区、全市,更排不上了。“考大学不成问题。”卫国鼓劲。
洋洋见妈妈被欺负,冲上去,逮住一个闹事者的胳膊就咬。
春华叮嘱,“小心烫嘴!”
一声惨叫。“小兔崽子!”痞子被激怒了。
光明最喜欢吃孃孃的糖包子,洗了手,迫不及待拿一个。
洋洋连忙躲小玲身后。
春华来看卫国,出院之后,春华出现的次数少了点,但因为机床厂和饲料公司离得近,在兄弟姊妹中,还是来的多的。这回拎了几个现做的糖包子。芝麻红糖馅,拎过来还是热的。
保安来了,开始维护秩序,闹事者被赶了出去。
他跟爸爸相处的时间变多了,两个人经常玩棋。跳棋、围棋、象棋、军棋、飞行棋,所有的种类都玩了个遍。围棋,卫国教光明,光明似懂非懂,也就糊里糊涂下。
“等着!”他们对小玲放话。
卫国病休在家,对光明来说似乎却是个好事。
刘小玲站在台上,一只脚高,一只脚低,话筒还拿在手里,她有点回不过神,音乐响起,她仍旧开口唱,“我不想说,我很亲切,我不想说,我很纯洁,可是我不能拒绝心中的感觉……一样的天,一样的脸,一样的我,就在你的面前,一样的路,一样的鞋,我不能没有你的世界。”
卫国病情有所好转,腹泻呕吐都止住了,似乎度过了最艰难的时期,医院建议回家疗养。家文并春荣、春华都很高兴。卫国被接回家,暂时不上班,日日休养,很快也胖了些。
洋洋站在台下,仰着脸,看着妈妈。
方涛也没再说什么,各自睡下,不提。
五一商场,员工聚集在二楼会议室,总经理一拍手,“散会!”
家欢头皮一阵过电。张秋林离婚了?这个消息对她来说,比美国总统换届还重大。可在方涛面前,她又不能表现得太震动。只好用呵欠掩饰。不行,她得铺点路子,万一将来方涛知道她和秋林从前的关系,就显得有点尴尬。再想想也不对,那些内心的故事,方涛怎么知道。算了,点到为止,家欢躺下,侧着身子,随口道:“那人看着有点眼熟,具体样子记不清了,主要那天尿急。”
家喜怅然若失往外走。
“我当然说感情不错,”方涛说,“我又反问他。他说他离婚了。”
一个小姐妹凑上来问她,“你真下了?”
“你怎么回答?”
“别烦我。”家喜脾气不好。
“你下车后他问的,我就说你是我太太。”
“你婆婆真拿得下来。”小姐妹煽风点火。
“他怎么会知道你我的关系?”
家喜更来气。王怀敏摆老资历,不肯下来。家喜光荣下岗,一个月拿低保二百八十三元。哪有这样的!
“上来就问,我跟你感情怎么样?”
家喜不说话。家丑不可外扬,越描越黑。她反倒要给自己撑点场子,挤出笑容,“我让给她的,这么大岁数,让她去哪在干,我下来,再找一份工不难。”
“乘客而已,有什么直接不直接的。”
“你真大方。”同事咋舌,“也好,吃不上让她出钱养活你。”
方涛放下书,“很直接的一个人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