卫国抵御不了美食诱惑,推车倒回去,“来两个。”
美心头也不回,“没上班。”
卖臭干子的好笑,“两个臭干?一块钱一份。”
“妈。”家丽打了个招呼。
“来半份。”
家丽看看周围,也缺失没几个家长陪着来体检的。家丽没处去,只好转回家里。老太太坐在藤椅上打盹。电视开着。美心还在忙着做酱菜。最近生意越来越好。
“真行,半份!”是生意干吗不做。
征兵体检,家丽陪小年排在队伍末尾。小年说:“妈,先回去吧,我自己能行,都多大了,不用妈妈陪。”
卫国现在原则是,能省就省。对自己,他从来都是苛刻的。
家欢转身,却见方涛倒在地上,身上都是血。
到家,家文问卫国小健的事怎么样。卫国如实说了,又提到敏子。家文说:“塞翁失马焉知非福。当初考大学没考上,算个执念,谁能想到现在峰回路转,成了好事。”
却听到身后哐当一声,有人尖叫,“杀人啦!”
卫国无心评论,“还有一件事。”
保卫科的人围上来。“停止!”那人拿着橡皮棍。方涛反倒说得更大声。保卫科人围上来更多,拉拉扯扯间,有人动手了。“他妈的操家伙!”一个老司机举起一把椅子。司机们纷纷起义。呼声震天。家欢怕伤到成成,连忙抱起孩子往下跑。
“关于谁的?”
方涛也看到了家欢,有些分神。
“我,和你。”
粮食局二楼,小会议室。方涛站着,高谈阔论,他憋了太久,有太多话想说。他的言论引发同僚们的掌声。这些都是被下岗的司机。成成看家欢站到会议室门口,叫着妈妈,跑了过去。
家文停下手里的活,仔细听他说话。卫国这才说:“公司改成集团后,自负盈亏,科室就留下几个人,其余的转岗或者退休。”转岗退休的事家文知道。自负盈亏是大趋势,能猜得到。
去幼儿园。老师表示,方志成小朋友已经被接走。家欢有些紧张了。她后悔没给方涛配bp机。只能去粮食局看看。
“收入呢?公司不管了?”
下班到家。开门,家里空荡荡的。何家欢头顶上的火一下就冒起来了。放下包,她必须先去幼儿园接成成。她预感到了。方涛没接他。无法沟通!跟这个男人根本就无法沟通!为什么死死抓住粮食局车队不放。那欧阳宝,有铁饭碗的还纵身一跃下海经商呢。为什么不能忘掉过去重新开始。家欢甚至觉得,方涛身上有一种老年人式的固执。认死理,迷到哪是哪!出不来!
“集团的意思是,能赚就能发。”
“少抽点。”这是家欢上班前说的最后一句话。
家文明白,“要自己出去打食了。”
方涛点一根烟。
卫国说:“我和老吕打算去一趟四川,跑跑业务,那边有大的饲料企业,看能不能建立合作,产品是相似的,厂房设备都有,哪怕我们做代工,也能挣碗饭吃。”自结婚过后,卫国和家文没分离过。但这次是为了生计。
接自己儿子总没怨言。
“走多久?”家文问。
“你就在家。”她命令方涛,“四点半成成放学,去接。”
“也就一个月。”卫国说,“到了我打电报回来。”陈家没有bp机。“家里我照顾,放心吧。”家文说。
“跟你说不通,你不懂。”
时代迅速变化,每个人都得调整姿态。阵痛是必须。
家欢着急,“要都有说法迟早都会有说法!你们这么闹有用吗?造纸厂那些人把田东的路都堵了,也没用,那是几万人的大厂,你们呢,一个车队,能翻天?”
“周末你就带光明回娘家。”卫国说。他知道,他不在,家文不会带孩子去两个姑姐家,更不会去党校。
“得有个说法。”
“别操心这个了。”家文笑说。
“没说法你能怎么样?你跟国家对着干,跟政策对着干?”家欢第一次发现方涛如此不识时务。
“未来会好的。”卫国牵牵她的手。
关于下岗的问题,头天晚上她跟方涛讨论到半夜。他们的意见没能达成一致。方涛的意思是,去维权。他们车队的这些老哥儿们,为粮食局干了半辈子,不能说解散就解散,说清退就清退。总要有个说法,或者分流安置。
“当然,一定。”家文笃定。有卫国在,她什么都不怕。
穿好工作服,拎起皮包,何家欢准备出门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