光明跟上,问他们在玩什么。
玩一会,光明疲了。卫国让他出去找小孩玩。暑假,不少员工都带孩子来上班,饲料公司大院成了他们的天堂。有个叫王大鹏的,带着几个孩子在大院里疯跑。
王大鹏手里拿着个枯树枝,“捉吊死鬼。”
见光明来,两个人都喜欢,问这问那,一会,弄了盘跳棋,三个下着比赛。结果每次都是光明赢。
吊死鬼是一种虫。包裹着树叶,一个丝牵引着吊在树上。王大鹏家养了只八哥,以吊死鬼为食。
光明叫她们朱奶奶陈奶奶。朱奶奶是本地人,眼看就要退休。陈奶奶是上海人,比朱小不了几岁,打算退了休回上海。
光明跟着。王大鹏问:“你是陈光明吗?”
跟卫国同科室的是两个中老年妇女。一个姓朱,一个也姓陈。
光明点点头。
“有点风声,不过应该不至于,这么大的公司,厂房。”卫国说。暑假到了,卫国怕光明在家淘神,便带他一起公司上班。
“我认识你。”大鹏说。看来光明还是个小名人。
“大厂不会有变化吧。”家文问,指饲料公司。
“你是不是机床厂幼儿园毕业的。”
家文不说话。她一向不愿意求党校两口子。不过这回是卫国出面,她装不知道。
光明点头。
“嗯,他有个学生在人事局。”
“你以前在厂里的大剧场表演过独唱。”
“党校的?”
有这事。那时候光明还在上幼儿园,被老师选中,唱《妈妈教我一支歌》,轰动全厂。
“找我哥想办法呢。”卫国说。
一整个下午,光明就跟着小伙伴们捉吊死鬼。树上的几乎捉光了,剩余的都机警地躲在树上,不肯下来。
“可不能没工作。”家文想得远。
孩子们又去水沟里挑蚂蝗玩。
“一部分员工组成友谊饭店。搞搞三产,你也被分流过去,但你的身体状况,肯定不行,所以也是暂时的,再想办法。”
蚂蝗在水里一伸一缩。一旦被挑到水泥地上,立刻瘫软,太阳晒一会,便烤干了。
“那怎么办?”
铁栏杆包着个大机器,光明站在旁边看。栏杆没上锁,而是用软铁丝拧着把手。
“可能会解散。”卫国说得平静。家文却十足震惊,生病有一年多了,一直请假,没想到还没复工,就迎来巨变。
“谁敢进去?”大鹏问。
“怎么动?”
没人应答。谁也不知道这个机器是什么。
“先动你们淀粉小厂。”
“陈光明,你去。”大鹏说。
“哪个厂?”
光明犹豫。但既然朋友提议,他还是不忍拒绝,正打算扭开铁丝,背后一声叫喊十分巨大,“光明!”是爸爸卫国。
卫国道:“听说厂里马上要有变动。”
“光明!”又一声。
饭后,光明去午睡。卫国和家文靠在床上边说话。
光明站立不动,卫国迅速跑来,拉光明到一边,“谁让你进去的?!那不能进!进去人就没了!”
一家三口吃午饭。
光明从未见过爸爸发这么大火。后来他才知道,那是变压器,人靠近,会被强大的电引力吸附,此前有个青年靠近,丢了一只手。如果光明打开铁门,可能丢的就是命。
家文道:“等完全好了再说。”大意失荆州,小心驶得万年船,对于病,家文不马虎。卫国道:“心理因素也很重要。”
是卫国救了他一命。
卫国对家文,“差不多了吧,拍片子都说越来越小,没有传染性了。”
从那以后,卫国不敢让光明单独去玩了。上班带着,还是在办公室下跳棋。下班回家。不过父子俩每天早晨锻炼有个野趣。
中午吃饭,卫国做好饭,单分出一盘子。家文的筷子、勺、碗也都是单独的。端上来剥皮鱼。光明要下筷子。卫国阻止,“先给你妈一条。”光明听话,用公筷分了一条到妈妈的碗里。
去家属楼后面的小潘庄田地钓小龙虾。
家喜说记住了。
一根线绳系在木棍上,下面栓一段鸡肠子,一早上能钓一小塑料桶。
老太太只好说:“老六,谈可以,不要这么着急结婚,都看看,你在观察他,他们家,他也在观察你。如果结婚,得有独立的住房。记住了。你不提,到时候我们也帮你谈。记住。”
回家,用刷子刷,水龙头底下冲。卫国亲自下厨,用辣椒炒,一炒一钢精盆子。
美心急得,对老太太,“老奶奶,我管不了。你管管你孙女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