克思鼓励,“差不多,继续努力。”
“粮食局车队的。”家欢答。老太太说倒是个铁饭碗。美心没再多说。等家丽再来,两个老的嘱咐家丽,让她去看看真人。
家文用手摸摸,跟她爸常胜的手艺不能比。但已然是陶先生很得意的单品。家文应付着,“大姐,这个颜色你穿好看。”陶先生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。但还是应观众要求试了试,对镜子前后照。客厅,光明和光彩在比学习成绩。期中考试,光明考了双百分。光彩作为姐姐,考了一个一百,一个九十九点五。
家丽本来也有这个打算,她找到家欢,提出要求。家欢向来只服大姐,也相信大姐是为她好,便说:“大姐,你帮我长长眼,你说行,我就继续谈,你说不行,我就把他轰走。”
“那这件,兔毛的。”是个短袄子,兔毛领。
家丽觉得老四的话好笑,问:“怎么这么听我的话了,回家不是跟妈闹,恨不得明天就结婚。”
家文知道她不过是炫耀一下,便客气道:“大姐,你个子高,你穿更好,我撑不起来。”
家欢说:“我知道妈肯定不同意,我只能用这种办法,先让她同意了,然后在从长计议。”家丽笑笑,拍拍妹妹的肩膀。家欢又问约在什么地方,要不要吃个饭。
陶先生拿出一间皮衣,墨蓝色皮子,长款,到膝盖,在家文身上比划,“这件给你,你穿好看。”故意大方。
“那样反而不好,”家丽说,“不自然,她知道是我就会伪装一些,最好自自然然地,找个时间,你让他从淮滨路储蓄所门口的梧桐树下站一会,我远远地瞧一眼就行。”
陶先生站在衣橱前,一件一件展示。都是她多年收藏,一个女人身份地位的象征。
“大姐,你会算命?”
周末卫国和家文带光明去党校。克思是老大,卫国就这一个亲哥,陈老太太去世后,卫国把哥哥嫂子看得很重。家文虽不喜欢大哥大嫂,但介于卫国的面子,她必须顾全大局。
“这个年纪了,到底经过见过一些,好人坏人,瞄一眼就差不离,只要你别落到坏人手里,随你们怎么闹腾去。”
“当初还不如就让他找个家门口的,巴着家门框就巴着家门框,我不指望儿媳妇伺候我,可总不能连儿子也给我拐走了,见不着了。”刘妈叹息。
家欢被逗乐了,自嘲,“我就是坏人,还能怕坏人?”
花猫赫兹缓步走来,它也老了。刘妈抱起它。它现在是她的忠实朋友。
家丽笑得露齿,“那小方羊入虎口了。”
刘妈两难地,“哪个妈妈不希望自己孩子好,可是这,你弟弟这好得也有点太没边儿了,飞上天了!”
选了个大礼拜,家欢让方涛在淮滨路邮电所门口的大梧桐树下等。她说她先去单位一趟,折回头来一起看电影。
“行了妈,现在后悔也迟了。”秋芳说。
准十点。方涛在树下站着了。旁边有个卖邮票铜钱的。方涛蹲下来看。“猴票值钱啦!”买邮票的说。方涛藏了几枚猴票。他仔仔细细问价格,单张,四方联,正版,价格不一样。
“美国生就是美国人,哪有中国孩子好。”刘妈抢白,“什么是根什么是祖,咱们就是在这一方水土上长的,不能忘了。”
家丽从邮政储蓄办业务出来,对着小照片。看准了,走到大梧桐树下,蹲在邮票摊子前。和方涛面对面。
“去美国生不一样。”
这下看清楚了。第一直觉。这人不坏,个子不爱,皮肤黑黄,眉见两道竖纹。一看就是那种沉闷并轴的人。
秋芳扶住她妈的肩膀,“我知道,女儿哪能跟儿子比,你宝贝儿子才是第一位的。”刘妈这才抱怨,“这个丽莎也真是,要走,好歹也生了孩子再走。”
“猴票什么价格现在?”家丽见邮票摊子支个牌子说收猴票。
刘妈破涕,婉转地,想说又没开口。
“怎么着?”贩子问,“有货。”
秋芳说真相,“他们去美国也不是为了吃。”又安慰,“妈,你还有我,还有小芳。”
“家里不少。”家丽沉稳。
“美国哪有老鸭烧豆吃……”刘妈喃喃。
贩子报出个价格。家丽直接涨一倍。贩子不同意,家丽笑着走了。邮票摊主指着何家丽的背影对方涛说:“就是这种老娘们,纯来搅局的,也不排除是条子,不过没用,咱们这合理合法,怎么了!”方涛望着家丽的背影,老觉得她看着眼熟。
刘妈突然想起来,“哎呀,坏了,我给秋林带的老鸭烧豆他们没拿!”秋芳看看表,“算了妈,估计都走远了,咱们自己吃吧。”
“怎么样?”还约定地点,家欢焦急地,“瞧见了么?”
“再见再见。”刘妈挥手,很无力。秋林和丽莎下了楼,刘妈站在二楼窗口挥手,两个人孩子招了招手,终于头也不回地走了。
家丽四两拨千斤地,“行,就他吧。”
丽莎直说:“放心吧姐,我会照顾秋林的,我都会煮面了。”
家欢大喜,跳起来,“真的,真行?我跟你说大姐我当初就知道是捡到宝了,那身条那模样那脾气性格,到哪找,他做饭还特别好吃。”情人眼里出西施。
秋芳叮嘱,“在外头相互照顾着点,你们的科研我不担心,就担心生活。”
“那也得真对你好才行。”
丽莎说:“妈,姐,我们到美国就给你们寄正宗的花旗参。”
“他敢不对我好。”家欢霸气地。
刘妈泪眼婆娑,但她不想在儿子媳妇面前落泪,手指掐着掌心,忍住。“一路平安。”她努力扮演一个懂事的妈妈。
家欢这事就算定下来。合理合法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