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贷款就贷款。”
“贷款……”
“我准备结婚了。”秋林忽然说。
家欢却不容许他这么说下去,“你到底是来干什么的?”
空气凝固。家欢觉得自己快无法呼吸,但又必须挺住,她何家欢是个斗士。
“你是我很重要的朋友。”秋林继续说。
“结婚不需要的我批准,”家欢尽力维持优雅,“我只批贷款,看了一下,你们这个贷款好像不合格。”
家欢愣了一下,还是伸手握了握,“谁要跟你做朋友。”口气打趣。内心流泪。她知道她知道!就是因为她不好看,她古怪的眼睛,该死的眼镜!
“家欢,我一开始真的是不知道!不知道你对我……也不知道我对你……我们以为我们就是……就是玩得很好的那种朋友……就是没差别没有性别……家欢……我真的就是那么简单。”
秋林伸出手,“还是朋友。”
可笑至极。家欢在心里骂。难道怪她?也不对。
“能不能不说这个?”家欢忍不住。
说来说去,只能说:真实就好。其实不止是他,就算是她也必须面对自己真实的感受。忽然间,何家欢似乎理解了当年秋芳姐为什么坚持要嫁给汤为民。那就是秋芳的感受,真实地,强烈地,她爱他。那大姐家丽呢,很显然,这个家庭是比一段感情重、得多。
“我为我欠考虑的地方说抱歉。”秋林真心实意地。
何家欢痛苦着。她既没有秋芳那种执念和决心,也没有她的竞争力,很明显,把她和孟丽莎摆在一起,无论是谁,刘妈、秋林、秋芳,都会选择孟丽莎。
家欢抢白,“我对你很简单,就是邻居,就是同学,现在联系少了,就是陌生人,没有其他的。”他说,还不如自己说。
她更没有大姐家丽那种快刀斩乱麻的狠劲。何家欢不需要为家族付出,她只需要成全她自己。
“以前我根本就不知道你对我……”秋林再次鼓起勇气。
偏偏不能!
秋林话没说出来。
秋林走了。何家欢一个人坐在办公室,神色黯淡。单位同事小姑娘进来,寻寻觅觅,问:“何姐,那个装卡片的盒子在哪呢?”
“填表就填表!”家欢半路拦截。
家欢立即反弹,大声,厉色,“不要跟我提赫兹!”
秋林噤声,填了一会表,又说:“其实我一直把你当作……”
小姑娘唬了一跳,不知说错了什么,做错了什么。
家欢当即,冷冷地,“没有误会。”
家欢清醒过来。小姑娘谨慎地比划着,“盒子,是盒子,box,盒子。”家欢这才意识到自己的错误,“哦,在那,柜子里头,你自己拿。”
秋林放下笔,轻声,试探地,“我们之间……是不是有什么误会……?”
请柬是刘妈来送的。
家欢明显感觉不自在。清了清嗓子,端着茶杯去倒水。坐回来,秋林还在填,统共没写几个字。
站在前院,跟美心说话。
家欢拿出一张表,递过去,“填一下。”秋林两三步上前,拉了个凳子,趴在办公桌一角。离家欢只有半米远。
“终于等到这一天了。”美心对刘妈。
秋林退回来,任由门开着。
“死都瞑目了。”刘妈控制不住笑,“天上掉下来的儿媳妇。”
家欢连忙阻止,“不用关。”
家欢进院子。刘妈笑对,“回来了。”
秋林有话想说,去关门。
家欢没理她,飘过。
理由很幼稚可笑。家欢稳住心神,只说请坐。
刘妈问美心,“老四是不是对我有什么意见?”
“哦,我来……我来帮单位楼下的后勤部问问贷款的事,他们想开一个商店……”秋林支支吾吾。
美心好言,“没有的事,她就那样。”
两个人都不说话。是秋林打破沉默。
“上次介绍那几个,一个都不满意?”
人进来了。没说话。何家欢一抬头,见是秋林。
“没有不满意。”美心也有些不好意思。
家欢没抬头,“请进。”
“那就是满意?”
家欢也的确要算账。放出去多少,贷出去多少,差额多少,她都得统计。与此同时,她还得接待每日来咨询业务的各企事业单位人员。这日,何家欢坐在办公室。敲门声响。
“也不是满意。”美心为难,“她现在就是不想谈。”
家欢不信任地,“我这上班都一年了,只要是真帮我留心就好。”没过七月节,秋林和孟丽莎果然都分配回了淮南,就在电子八所。对外,都知道他们是男女朋友,天造地设。两个人暂时住在刘妈家,即何家对过二楼。何家欢老大不自在,为避免和这两个人碰面,她早出,提前一个小时去上班,晚归,延后一个小时下班。公司的领导深以为家欢是个人才,“事业心特别重,有奋斗精神”。家里人也觉得,家欢变了,成大姑娘了。老太太问美心,“家欢天天在单位到底做什么?”美心不假思索,“算账。”
刘妈道:“跟秋林同年的,女孩更是不能等。”美心脸上有些挂不住,“不急,自己挣自己吃,愁什么,三条腿的蛤蟆难找,两条腿的男人满大街都是。”刘妈笑笑,不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