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六家喜对着数学题,她认识它,它不是她。愣是解不出来。家喜把笔一摔,“这不存心刁难人么,当个工人,生产个玻璃搞个印刷,要考这些做什么。”
美心问:“跟爸妈有什么关系?”
学了两天。老四老六都累。
“怪爸妈关心不够啊,说是一个人,骑自行车去二中考试,中午就吃一个馒头,头一天还吃了西瓜,拉了肚子,总之一大堆理由,就是不怪自己成绩不好,你看老四,考个大学,也没人问,最好不还是轻飘飘考上了?这个东西有时候真是,命里有就是有,没有就是没有。”
美心灵机一动,“老四不是正好在家么,让她教,给老六辅导辅导,十四小那个校办印刷厂也要招人,马上还能考,有机会。”
老太太关切地,“那这个敏子后来怎么样了?”
家丽忙解释,“找了,但基本的考试得过,怎么也得差不多看着像,弄个倒数,你让人家怎么录取。”
家丽道:“后来电厂招工,她报名了,不知道考得爷爷娘娘呢。”(爷爷娘娘,土语:不知道怎么样)
老太太反问美心,“你带的你还不知道?正经读过几天书,坐在那脑子早飞了,看书跟看天书样。”美心委屈,微微抱怨,“妈,您现在怪我了,家里多少事,前前后后里里外外,谁顾得上老六读书,照我看,都是天生的,老四没人顾,不照样考上大学。”又对家丽抱怨,“就不能让建国找找人?”
老太太对美心,“让老六也去报名趟趟。”
美心诧异,“老六怎么连这个都不会。”
美心不屑,“考小厂都费劲,还大厂呢,大厂更严格,谁帮她打招呼。”
家丽点破,“倒数第一是那个谢傻子,老六倒数第二,跟傻子也差不多了。”美心嘀咕,“都考了些什么?”家丽说就是中学那些课,基本的语文数学什么的。
刺痛自尊,家喜奋起,“妈,别把人看扁了!”
老太太笑道:“没考倒数第一就不错。”
美心撇撇嘴,“还扁了,你方一个给我看看?当初不知道怎么想的,生这么多小孩,有什么用。”
“考了个倒数第二。”家丽叹气。
娘几个你一言我一语斗嘴。敲门声起,小玲去开门。朱德启老婆神色慌张,站在门口。
美心明白了几分,问:“怎么啦,玻璃厂没考上?”
“怎么了这是?”美心略带嫌恶地。似曾相识的感觉又上来了。好像十多年前的那个一九七六,也是朱德启老婆上门。还有老何走那次。
一见面就叹:“这个老六,平时鬼得很,一考试就不行。”
哦……每次都是她。坏消息使者。
家喜没理她,回自己屋。一会,家丽一个人来了,骑着自行车,进院子见美心和老太太在做饭,也凑过去帮忙。
老太太问:“她朱嫂,歇歇说话。”
“瞧瞧那口气,说得好像是田家庵第一美女。”家欢不屑。美心和老太太在外头忙晚饭,家喜回来了。打了个招呼,情绪不高,进屋了。小玲远远瞧见家喜,喊:“老六!”
朱德启家的吸一口气,说:“大老汤……大老汤……”突然结巴。美心着急,“大老汤怎么啦?”
家欢为转移注意力,反攻小玲,“老五,不是你谈恋爱了吧?妈知道吗?阿奶知道了?”小玲立刻反弹,“呵呵,那真没有,不过追我的人倒不少,但我都看不上。”
“大老汤,没了!”终于说顺溜了。
赫兹是无线电波动频率的基本单位。信里,家欢一律称秋林为赫兹。老五读错字,弄出个郝字,家欢忍不住笑了,道:“说你没文化你还不服,是赫兹,he,第四声,这是个物理名词。”小玲不服,嘟着嘴巴,“就算是赫兹,里头总有人吧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