家喜问：“去哪？”
几个人正说着，院子里进来个人，美心忽然起立。家欢进门，见几个人都在，笑道：“开会呢。”家丽问：“都弄好了？”
“听说大老汤瞎了。”小玲说，“看看去。”
老太太肯定地，“多子多福。”
家喜道：“一个瞎子有什么好看。”
美心不禁笑出来，“妈，这话能不能别说了，我把握机会，这个家是多少的一个家，有金山银山等着继承？进来了还不就是一个字，累。光生孩子都快生了小半辈子。”
小玲说：“就是他以前不让爸入党的。”家喜隐隐约约想起来这茬，便抱着报仇的态度说去看看。汤家前院也养鸡。小玲和家喜进了院子，四处探看看，没人，朝客厅进，还是静悄悄的。两个人蹑手蹑脚往卧室去，大老汤一个人坐在床上，隐约觉得有风动。“谁？！”大老汤问一句。家喜和小玲连忙定住不动。家喜学了一声猫叫。大老汤以为是野猫，定下心，重新坐好。小玲和家喜对看一眼。两个人屏气来到大老汤面前。家喜伸手在大老汤面前晃了晃。
老太太忧心地，“老三脾气倔，如果完全反对，反倒弄巧成拙。老大，你先稳住她，不要强烈反对，也不支持，以后咱们再给她介绍更好的，等她有了大红枣，自然就会丢掉小黑枣。她刚参加工作，急吼吼的，不知道自己的优势，没有判断能力。这女人啊，二十五岁之前，你能挑人家，二十五岁之后，就是人家挑你了，时间就那么点时间，不把握住，以后后悔都来不及，你看你妈，十几岁就知道把握机会，进了我们家。”
是真看不见。
美心蘸点口水，擦桌子上的一个灰点子，“不是穷一点，是穷极了，不是人多一点，是多极了，咱们家嫁女儿，你爸也说过，不扒高望上，起码门当户对吧。”
小玲促狭地在他面前摇头晃脑，做出指责样子。
家文劝：“没那么严重，欧阳也是有正经工作的，跟爸一个系统，收鸭毛鹅毛，以后说不定对老三老五的发展都有帮助，我是觉得，只要这个本质人不错，都没有必要一棒子打死，现在爸不在了，我们更要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。说白了，不过欧阳家穷一点，家里人多一点，其他也不是什么大毛病，劳改犯还有出狱的一天呢，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，不要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。”
家喜一招手，小玲连忙撤。两个人出了客厅，家喜说：“他以前对咱爸那样，爸去世了，但咱们还是得替爸出气。”
老太太戳了美心一下，“别扯老太太。”美心申辩，“就是个歇后语。”
小玲问：“怎么出气？你说吧。”家喜朝前院的鸡笼子瞧了瞧，两个人都有了主意。抓起鸡，大的小的，往大老汤卧室一放，效果立显，鸡飞狗跳。大老汤吓得滚下床，嚷嚷着，“什么东西，这什么东西！出去，死鸡！”家喜端着一窝鸡仔，往大老汤身上一掀。真仿佛开了杂货铺子，叽叽喳喳七嘴八舌。大老汤滚在地上，好不狼狈。小玲和家喜逃开了。
老太太叹气。美心继续说：“你爸在的时候就不同意，现在他不在了，就胡来了？老大，你现在当家，你去跟老三说，让她早点断了。那个欧阳宝就是诱骗少女，老太太靠墙喝稀饭——卑鄙无耻下流！”
“会不会有点过分？”
美心立即，“我不同意。”
家喜道：“有什么，一报还一报，老五，你上班，晚饭你请。”
家文只好说：“听说是南菜市欧阳家的老三。”
小玲心情不错，“我请就我请，想吃什么。”
“别绕，老三找了谁？”美心直达病灶。
“牛肉汤，加四个烧饼。”
家文有些意外，但事情出来了，必须直面。老三既然拜托她做工作，现在也只好变着法儿说道说道。家文随即道：“老三的脾气都知道，从小到大，跟我比了十几年，我都让着她，这接下来就该老三成家立业，她这个脾气，找谁谁受得了？所以其实老三能找着一个愿意受她的气，捧着她惯着她的人，也是福气。”
“管够。”
家丽这才说：“老二，你说。”
何家客厅，家丽进卧室，门一关，客厅只剩家艺、欧阳和家文三个人。
家文不做声。
家文轻轻责备家艺，“老三，你这太急了，我刚跟大姐通了气，已经有点松口了，你们这么一闹，不前功尽弃么。”
次日，家丽、家文都回了娘家。老太太道：“也没说她什么，就我和你妈问问情况。”家文问：“问了什么情况？”美心说：“刘妈说在南菜市看到老三和一个男的，我们就打算问问，谁知道她一下扯那么多，又是家里人对她不好，又说就把她剩下了，怨气太重。”
家艺呆滞地，“我等不了了。”
家艺一夜没回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