秋芳停了一下,不含糊,“多少?”
“这我不敢保证!”
两个人正说着,幼民拉着振民从后头上来。家丽连忙闭嘴。幼民对秋芳,“大嫂,振民想吃冰棍。”
“反正我让你停你就得停。”
“他敢。”
“那好办。”家文笑说,“我尽量不跟在同一个地方出现。”
秋芳笑,“你想得真远。”又说:“那要是建国不同意呢?”
“你全都答应?”
“人老了,就不一样了。”家丽说,“你们家那幼民能靠得住么?还有老三振民,老小。老小一般最自私,你这么贤惠,以后他们二老还不是靠你养老送终。既然靠了你,你说话到时候自然就有分量。”
“全都答应。”
秋芳故意撇嘴,“哎呦,我可没能力做我公公婆婆的主。”
“姐——”家艺换了一张脸,去拥抱家文,警报解除了。就那么点小心思。“武继宁就那么好?”家文用质疑的口气。
家丽高声地,“多大的仇?再说等这两小的长大,也就该我们当家做主了,只要孩子们自己有感觉,那还不是我们说了算。”
“好,人好,家庭也好,我要能住上他们家那种房子,我后半辈子也值了。”
“两家的仇你忘了?我公婆能同意?你爸妈能同意?”
“你才多大,就后半辈子了,你这是资修思想。”
“怎么是乱说,未尝不可。”
“姐,”家艺变柔和,“我就知道你会帮我,让着我,心疼我。”
秋芳道:“别乱说。”
“这回叫姐了,刚才不还叫何家文么。”
家丽恍然,“如果是一男一女,反正我同意他们做夫妻。”
“我比不过你我着急。”
秋芳点醒她,“结拜?你怎么知道俩个都是男孩,或者两个都是女孩?”
“每个人有自己的命,自己的路,不好比的。”
家丽随口说:“这俩孩子真该结拜,地震生的,又都在坝子上,缘份。”
“大姐出嫁了。”家艺忽然。
“你比我也差不了几天。”秋芳笑说。
“嗯?”家文不懂她意思。
家丽看着秋芳的肚子,“你月份大,你先生。”
“马上就是二姐你。”家艺口气怅惘,又期待,“然后是我,我们都要出嫁的。”
还计较什么。
“该怎么怎么。”家文似乎并不发愁。
生死突然逼到面前。秋芳和家丽都更看开了些。就这么过吧。生要十月怀胎,十几年教育,死呢,一瞬间的事。
“反正你可以慢慢挑。”家艺赌气似的。
汤家也住在坝子上。离何家不远。为民装了义肢,但还是要借助拐杖。上坝子不是很方便。早晨和傍晚,秋芳会在坝子上散步,偶尔遇到家丽,两个人并排站在河边,看长河落日,倒是难得有几分诗情画意。
“记住,找个喜欢自己多过你喜欢他的。”
两个小的根本不懂什么是地震。整日在坝子上欢跑,只当是一次夏季放风。
“那你容易了,到处都是。”
为武家的事,家艺依旧不理家文。家欢她也懒得理,所以只能和小玲、家喜说话。
“你也得喜欢他才行。”家文说,“这样少辛苦一点,日子舒服一点。”
“说是下半夜,都睡觉呢。”酱园厂减产,暂时停业。美心在家照顾孩子和老人。“躲都躲不及,几十万人,哗啦一下就没了,人真没意思。”家丽肚子更大了些,不能沾地,怕太凉对胎儿不好,所以通常坐在床上。建国去古沟支援,还是周末会案例一次。
“没想到你也是图懒省事的人。”
八月中旬,根据上级安排,淮南第一矿工医院接收治疗唐山地震灾区伤员84人。一些关于地震的细节不胫而走。
“谁不想把日子过得轻松一点呢。”家文说。
地震当天下午四时,淮南矿山救护队就乘飞机赶到唐山。同样作为工业城市,淮南对唐山的遭遇深切同情。
朱燕子拖着一筐萝卜打棚子前经过,狠狠瞪了家艺一眼。家文忍不住笑,“这才是你的竞争对手。”
唐山一震,惊动全国。没人敢掉以轻心,关于地震的传言什么都有。但地震的不可测性,迅速性,却让人们产生恐惧。
家艺鄙笑着,“跟她不用比。”
牛毛毡做棚顶,毛竹搭架子,地上铺苇席子。也搬床进来。家里重要的东西基本上都挪进来。坝子上的大棚就是暂时的家。
家文道:“燕子有燕子的优点。”
材料是常胜弄来的。
“我怎么没发现。”
坝子上搭满了简易棚。何家也不肯落后。要保命。
“老实,听话,本分。”家文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