赵缂没说话。
司棋终于得到了我的关注,得意洋洋,故作神秘和我说:“我听说曾源还想给邹航那个稿子争取这一期的封面?哈哈哈想太多了吧,你知道我这次的封面给杂志社赚了多少钱?”
刚想起身要走,赵缂突然说了一句:“自己的东西要看住,不然出了麻烦还是自己收。”我一怔,转身,“您知道是谁放出去的稿子对不对?
我停住脚步:“多少钱?”
我本来以为天都要塌下来的事,不过就是一次话题炒作?本来想说的好多话一下子说不出口了。
“三百万!”他得意洋洋,“你以为稿子好就有用了?没有广告费杂志存活个屁啊,《京客》这么高的文化姿态就是靠好稿子堆起来的?太单纯了你,《京客》的封面不是不能卖,是不会便宜了卖!建筑师一个封面,换了半年的广告投放,市场价的三倍,房地产公司有的是钱!给哪本杂志装逼不是给?赵缂精明着呢,你学着点吧。”
“昨天跟高明打了个电话,应该是说服石健不解约了,所以稿子出来他们得做点姿态。这么简单?
我不再说话,就静静看着他表演。
我疑惑看向他。
“你以为记者是有文化理想的?清醒点吧,这就一工作,到了赵缂那个位置,大笔地赚钱不说,让谁红让谁黑还不是一句话?现实点吧,说白了都是生意!”
我低头:“石健昨天给我打电话了,说之后几天还会放新闻。”“知道。”
我还没有入职,已经有人迫不及待在我信仰上敲击,期待裂出不再完整的缝隙。
他坐下来,下意识找烟,看看我又收回手:“有事?”
“大人的规则多着呢,你以为没日没夜积累资料就有用?稿子里投入感情就有用?还不是在网上被骂得狗血喷头?”
赵缂自己手里是一份鸡蛋灌饼和豆浆,看了一眼推到我面前,“吃早餐了么?”“吃了——”
我点点头:“被骂不是还要谢谢您?”司棋眼神闪避了一下:“谢我什么?”
他开了办公室的门,我灰溜溜地跟了进去。
“谢谢您把我的手账拍照片放到网上?”我没说稿子,直接点了手账的事。“你、你别诬陷人,你什么手账?我才没放在网上?”他矢口否认。
“——等您。”“进来吧。”
我没说话,只觉得世界都在此刻静了下来。
我点点头接过来,下意识扫过封面的图片,却突然怔住。“干什么呢?”赵缂从楼梯口转出来。
从来柔软随和的黄瀛子,突然被某种坚硬包围,那是冰冷的盔甲,寒气森森地让我自己都觉得陌生,可一个决定就那样突然从我心里升腾起来,不可阻挡。
正巧有印厂的人过来送新刊的封面打样来,看门没开,说了一句:“你晚点交给赵总吧,我着急回去。”
我转头问他:“司棋,你这么会做生意,我这里也有一桩买卖,你要不要做?”“什、什么?”他似乎没想到我会这么冷静和他讨价还价。
心里有事,我没跟她俩吃早饭就去了社里,在赵缂门口等到他来上班。
“我离开杂志社,但是有一个条件。”
“嗯,也行。”明雨点点头,“那我知道了。”
“你、你说什么?”惊讶中藏不住那一份惊喜。
我略微有些安心,跟她说:“这个还是先听念慈的,我俩现在能负担租金,她走了她学姐那里只有半年租期,一间房子不好租出去的。”
我静静地说:“你把这一期封面让出来,给邹航,如果做得到,我就离职。”“什么?!”他惊疑不定,“你说什么胡话,封面都定了怎么可能改——”
我不觉笑起来,这样就说出“错的可能是我”,还想要自己赚钱养男朋友,方明雨这三年变成了真正的方小王。
“这是你要去搞定的事。你是谈来300万广告的功臣,这期封面撤销也好,推迟也罢,只要你能说服你的广告商把这期封面让出来换成邹航,发刊之日,我就提离职。”
她拍拍我的肩膀又问:“还有你们俩是真不搬到邹航那里么?我明白念慈是知道邹航这一两年都没什么戏拍,想让我们赚一份租金,生活比较好过。可其实没什么,他还有些积蓄,我俩开销不大,研究生也马上就有经费了,还有我已经谈好了去培训机构教英语,薪水很不错的,肯定养得起他。”
“你、你异想天开!”
明雨也笑,低声道:“当初要是更勇敢一点,更有安全感一点,他也不会想要公开,也许是我自己的错才对——”
“做不到就算了。”我转身就走。
“你别瞎说。”明雨推我起来,“要说错也是邹航的错,他不公开也就没这些事了。”我趴回去笑:“你讲点道理。”
司琪紧紧跟上来,“你知不知道这个工作有多难得?你光是入职就已经在这个圈里小有名气了,还有现在的毕业生有多难找到工作?你说走就走?”
我盘腿坐在她旁边的地毯上,把头靠在她腿上:“对不起,是我做错了。”
“那是我的事。”
明雨茫茫然,半晌说:“大二的时候,我收到过一个快递,是一个被撕破的玩偶,昨天晚上不知道怎么做梦又梦见那个玩偶,心慌得就醒过来了。”
他探究地看我:“你说话不算话怎么办?”
“没睡着么?”
“那你也只能赌一把了。”我脚步没停,“不过我虽然不懂大人的规则,但是向来说话算话。
然而,明雨也并不像她表现得那么轻松,第二天早上我醒来的时候,发现她正在客厅窗户旁边坐着,旁边的咖啡都凉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