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良庭黑色的眼睛被萤火虫的光芒照亮。
傅闻璟偶然一瞥,发觉他这时候的样子,眼中闪烁,有孩童般的天真。
之后才到一幢临海的别墅。
傅闻璟下船说,“这是当地一位华侨商人送给我的,他没有钱还债,就把这幢房子抵给我了。一直没时间来住过,为了不荒废,有叫人定期打理。”
傅闻璟打了个电话,不一会儿就有人开车送来了钥匙。
沈良庭跟着傅闻璟走进去。
别墅只有两层,不算很豪华,比较特别的是露台那儿有一个无边泳池,365度都能看到辽阔海景,别墅出去就是一片白沙滩,散步时送来清凉海风,非常惬意享受。
两人走在海滩边,沈良庭赤脚踩在沙子里,海水一浪浪地冲上他的脚面,冰凉地刺得他一激灵,他从海水里抬起脚,一只脚踩在另一只脚的脚背,抬起头,看到傅闻璟的背影,被阳光拉长了,格外高挑俊雅。他慢慢眯起眼,有一种恍惚的不切实际感,想是发生了什么,他会和傅闻璟这样单独待在一座海岛。
到了晚上,两人走去当地的餐馆吃饭,沈良庭坐下的时候看到餐馆门口拴了一只小黄狗,有气无力地趴着耷拉脑袋。沈良庭把吃剩的骨头丢给它,小狗闻到了味道,艰难地站起来,翘着条腿,把骨头叼回去趴着吃。
沈良庭觉得狗狗状态不好,走过去检查了下,发现拴着狗的链子都是铁锈,磨破了皮毛,潮乎乎地沾着血。
狗应该是遇到过车祸,瘸了一条腿,没有得到有效治疗,以怪异方式扭曲着,伤口发炎,所以这样虚弱,没有力气。
但狗的年龄正值壮年,生命力很顽强,伤势这么严重,还在努力啃着沈良庭给的骨头,连渣滓都不舍得浪费,都嚼碎了往下咽。偶尔会舔舔自己的伤腿,好像这样能让自己快点好起来。
沈良庭又倒了点水给它喝,小狗把头埋进去喝水,喝到一半仰头对着沈良庭叫了两声,很亲人地伸出舌头舔了舔他的手,黑色的眼睛湿漉漉的,虽然被主人这样对待,那双眼睛里还是闪着善意友好的光。
沈良庭愣愣地看了小狗一会儿,然后站起来,进去找老板,用英语跟他说他想买下这只小狗。
老板不知道他为什么要一只残疾狗,但看他是外国人,就有心讹一笔,开始漫天要价。
沈良庭眉头越皱越紧,他想要这条狗,却不想看到老板趁机赚一笔的得意嘴脸。
在两人交涉的时候,门口突然传来几声剧烈的狗叫。
沈良庭抢先一步出去看,刚走出门,还没反应过来,手腕就被抓住,身子向前一扯。
“快走!”
他下意识跟着跑起来,慌乱间只看到傅闻璟的侧脸,发丝被风吹起来,鼻梁挺拔,脸廓清晰,还有他抱在怀里的那只小狗,透过臂弯,露出一双黑漆漆的眼睛,已经很安静地不再叫唤。
“你做什么?”沈良庭一边跑一边问。
“怕了?”傅闻璟头也不回地抓着他的手腕,掌心滚烫,“好像没有回头路了。”
沈良庭心脏疯狂跳动,“在人生地不熟的国外这样做,你不要命了!”
“相信我吗?相信我就不要怕。”
沈良庭也反手握住傅闻璟的手,只好孤注一掷地跟着他跑,肾上腺飙升的同时,前方的视野越来越清晰。
黄昏变幻的光线投射在屋墙,穿过逼仄的小巷和零散的行人,密密的椰树阴影,热带闷热的空气,两边行人纷纷侧目,他们跑过那些诧异的注视。响亮的呼吸声和脚步声,耳膜轰隆隆的,后面是气急败坏骂骂嚷嚷紧追不放的老板。
热热的风拂过颊边,呼吸急促,被捏着的手腕传递着跳动的脉搏,跑着跑着,只剩下机械运动,沈良庭几乎要忘记了他为什么而跑。
傅闻璟好像很熟悉这里的路,没几下功夫就拉着沈良庭跑出了闹市区,防止被人围堵。
但身后的老板也特别执着,两人拐了几个弯愣是没甩脱他。
又到一个岔路口,傅闻璟松开了沈良庭的手,看了他一眼。
沈良庭心领神会。
两人分别向不同的方向跑去。
追来的老板只看到两个分开的背影,在岔路口艰难抉择,最后咬牙随便找了个方向去追,却丧失了最佳的时机,很快彻底追丢了偷狗贼的身影。
老板望着空旷巷子,懊丧地骂了两声,垂头丧气地走回去。好在那条狗不是什么值钱玩意儿,但错失了快到手的钱让他悔恨自己的贪心,趁早卖了该多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