泥泞的山路仿佛没有尽头,池醉不停地奔跑着,他出了一身热汗,却因此忽略了掌心那只越来越冰凉的手。
渐渐地,他开始头晕目眩。
恍惚中,池醉发觉自己躺在一个简陋的屋子里,身下溢满鲜血。
枕边婴儿的啼哭声、水的沸腾声、男人粗鲁的叫骂声、七嘴八舌的叫好声……各种各样的声音齐齐涌进他的耳朵,让他不自觉地头昏脑涨。
怎么回事?
浓烈的绝望感席卷而来,池醉不受控制地爬下床,几乎是连滚带爬般冲到屋外。
他看见一个满脸络腮胡的黑胖男人站在院子里,赤|裸着上身,面前是一桶热气腾腾的水。
男人手里还拎着一个小婴儿,那婴儿蜷缩着身子,连哭都不哭一声,仿佛丝毫没有意识到危险的来临,只以为自己还像在母体中那样安全。
她才刚出生,肚脐眼上的脐带都没剪干净,稀疏的毛发贴着头皮,小小的四肢微微动了动。
池醉立即产生了巨大的欣慰感,整颗心像泡在糖水里那样甜蜜,可当他看到男人的举动时,却目眦欲裂。
他拼了命地爬到男人身边,抱着对方那粗壮有力的腿,声泪俱下苦苦哀求,男人却不耐烦地给了他一脚,残破的身体飞出,磕到院里的石头上,后背钻心的疼,小腹处的伤口再度撕裂……
可这疼,哪有心尖那样锐痛呢?
男人拇指和食指一松,婴儿直直地坠入水中,皮肉与沸水相触发出惨烈的“嘶嘶”声。
顷刻间便没了生息。
池醉的脑子渐渐不清明起来,他听见了止不住的哀嚎、痛哭。
场景一转,又是那个男人,他一手掐住浑身通红如煮熟虾子般的小婴儿,右手毫不留情地举起闪着银光的锋利刀刃。
而后,浓郁的血色淹没了视野,池醉感到一股悲伤、愤怒、疯狂的情绪……
悲哀的情感自心口涌出,如此强大的共鸣几乎让他喘不过气来。
池醉恍然意识到,自己正在经历女人所经历的一切。
刚生下一小时不到的孩子被活活烫死,而后被分尸肢解,对一个母亲而言,这是多么残酷而悲恸的事情!
池醉捂住心口,发狠地咬住舌尖,直到喉咙咽下一口血唾沫,他才重新回到了迷雾中。
太可怕了!
他转身,想看看薄冰状况如何,岂料刚转头,就直面一张惊悚到极点的脸庞。
那张脸上下完全是两个极端,上半张脸五官端正,尤其是一双眼睛,美丽至极。
而下半张脸……
一道肉色疤痕贯穿整个嘴唇,自下颚到鼻尖,如爬行的蜈蚣般刻在一张堪称漂亮的脸蛋上,徒生几分诡异。
哑女!
池醉屏住呼吸。
他还执着对方的手,那手的触感冰冷、粗糙,带有尘土的气息,像是刚从泥土中爬出来似的,叫人起了一身鸡皮疙瘩。
他拉的哪里是什么薄冰!恐怕一直是这只女鬼!
池醉冒了一身冷汗。
但他很快冷静下来。
如果女鬼想杀他,刚刚就能动手,可她没有,反而将自己的经历尽数展现在他眼前,说明她有话要说。
池醉的视线不自觉地落在对方怀里抱的骨灰盒上,里面装的到底是什么?
他深吸一口气,松开手问:
“我的同伴呢?把他交出来,我也会给你你想要的。”
女鬼静静地看着他:“我想要的?”
她的神情由茫然到阴森,转变不过是一瞬的事情。
“我想要的?!”
“对,告诉我,”池醉试探地问道,“你是不是在找什么人?”
女鬼的瞳孔由纯黑变为纯白,嘶哑的声音带着刻骨铭心的恨意:
“最后一个……最后一个!最后一个到底在哪?!”
不好!刺激到她了!
池醉立即警惕起来,浑身肌肉紧绷,他的右手背在背后,锤子已经准备就绪。
可令他惊讶的是,女鬼只是发狂地吼叫几声,紧接着便消失在了迷雾中。
最后一个?
池醉皱眉深思。
女鬼明显是在找人,那最后一个人,会是谁呢?
后山的迷雾随女鬼的离开而消散,池醉又往前走了几步,在不远处发现了不省人事的薄冰。
对方脸色苍白,眉头深锁,显然正经历着不好的事情。
“小薄饼,醒醒、醒醒……”池醉晃了晃对方的身子。
可薄冰依旧沉睡不醒,额头上的冷汗却越来越多。
该死!
池醉一把将人扛起,飞快地跑下山。
顾不得队友关系暴露与否,对方情况不大好,恐怕是共情太严重被拖进去了!
那样绝望沉重的情绪连他都差点崩溃,小薄饼可千万别出事……
池醉心急如焚,一路直奔村长家。
又是发挥你们脑洞的时候了
女鬼想找的到底是谁呢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