燕澜并未被大祭司锋利的言辞震慑到,因为听出他尾音里的轻颤。
表露出他的无可奈何,以及对燕澜的担忧。
这令燕澜濒临崩溃的情绪,稍稍得到了一些安抚。
大祭司道:“你在信中的猜测是正确的,一千五百年前,从?五浊恶世?逃出一批大荒怪物,被结界困在了魔鬼沼和万象巫,我族死伤惨重,因为此事被处以叛族重罪的少君之子,正是?如?今夜枭谷的魔神?。若不是?你说,我们根本不知道他竟然还活着。”
燕澜问:“他所犯下?的,不是?失职之罪?”
大祭司道:“起初是?失职,后来演变成为叛族。”
燕澜微微颔首:“因为魔神?发现,五浊恶世?里的怪物出逃,其实是?你们造成的。”
说“你们”并不合适,人仙的寿元上限是?五百岁,大祭司和铜门后的三位族老都?没有突破地仙,年龄不足五百岁。
至于那位辈分和修为更高的世?外长老,算他突破了地仙,若不是?像况雪沉那样的长寿人,他的年龄也?应该在一千岁以下?。
“你们一直通过这种放怪物、抓怪物的方式,来欺骗世?人,重塑我族在世?人眼中的光辉。”
其实寄魂的存在,也?是?一种欺骗。
但?这种欺骗,是?燕澜心中能够接受的程度。
以寄魂内留存的金色天赋,安定?族民的心,让世?人知道巫族还可?以点天灯,知道他们有用,这是?自保的手段。
除了被寄生者会遭受痛苦,并不会伤害到其他人。
且寄魂力量强大,这一路,帮了燕澜不少的忙。
大祭司指正:“不,我再说一遍,这是?闻人不弃的污蔑,我们从?来不曾使用过这种拙劣的手段。怪物出逃,是?我们打开五浊恶世?大门之时,不小心造成的,出于责任,我们不惜一切代价的抓他们回来,绝对没有任何故意做戏的成分。”
燕澜质问:“那为何要去打开大门?”
大祭司却沉默不语。
燕澜上前一步:“您想?让我做出正确的选择,是?不是?要先告诉我,先祖们这样做的目的,而我们必须接手这个烂摊子的原因?”
大祭司叹息:“还能是?什么原因,当年神?族去往域外,无情的切断来人间的通道,留下?这个千疮百孔的世?界给我们巫族……”
燕澜打断:“可?是?神?族当年本想?带我们一起去往域外,是?先祖自愿留下?,我们身为人,自然要与人类共进?退。”
稍微顿了顿,“何况神?族已经扫清一切障碍,想?将人间变成真?正的人间,又怕堕神?降世?,才会选择切断通道。”
大祭司不否认:“先祖当时留下?,是?个正确的选择,大荒覆灭,人族重建,各个族群部落,都?以我们巫族马首是?瞻,我们就是?这人间新的神?明。可?是?慢慢的……”
在没有始祖魔和大荒怪物的威胁之后,随着人族一代代繁衍,人类的数量增多,也?开始变强。
通过战争逐渐融合,从?前的部落消失,被强大的国家代替。
大祭司感叹道:“两三万年过去,我们巫族从?人间最强大、最高贵的部落族群,开始变得格格不入,被迫隐世?在这十万大山之中。体内神?族赐予的九天清气,逐渐变的稀薄,能够觉醒天赋的人,也?越来越少。世?人争名逐利,日渐自私贪婪,莫说记得,连知道那段历史的人都?所剩无几了。”
“六千年前,最后一位能觉醒金色天赋的先祖,知道在他之后,估计再也?没有后人能够点亮天灯,甘愿牺牲自己,抽取天赋力量,封存入寄魂里。但?寄魂的力量,用一点少一点,迟早都?会用尽的,后代便开始担心,失去天赋的我们,该怎样看守大狱,守护人间。”
“五千年前,我们的另一位先祖,扶持起了纵横道。将我们巫族的耳目,渗透入七境九国里,是?为了探听各方势力的动向,目的和寄魂一样,都?是?为了自保。”
“除了探听消息,以及这一千多年来,为复鸢南之战的深仇,暗杀闻人氏,我们从?未要求纵横道成员为我们做过任何伤天害理之事,一件都?没有。他们彼此之间的利益交换,与我们无关。”
听他讲完厚重的历史,轮到燕澜沉默。
大祭司问道:“你不相?信?”
燕澜说了声“我相?信”:“但?是?,如?果只是?这样,谈得上您口中的‘不进?则灭’?谈得上我不加入,就要受叛族之刑?
纵横道俨然不是?重点,为何打开大狱大门才是?重点。“你们不怕纵横道暴露,最终目的,是?想?隐藏你们擅自打开大门的原因。”
大祭司缓缓摘下?面具。
面具下?,是?一张已经步入天人五衰的苍老面容:“你说的不错,建立起纵横道的那位先祖,还做了一件事情。”
燕澜望着这张熟悉的面容,默默听着。
大祭司道:“先祖打开了大门,进?入五浊恶世?里,抓出了一种无名怪物。将那无名怪物与我们巫族人融合,能够令我们巫族再次获得金色天赋,焕发新的生机。”
燕澜回想?《归墟志》:“无名怪物?”
“《归墟志》里不是?少了几页么,记载的正是?这种怪物,我们称他们为无名怪物。虽在第一册 ,但?他们没有多少斗法能力,天赋也?是?对他人有益,被其他怪物无视。神?族偶然发现,战争结束之后,才将他们记载下?来……”
燕澜垂眸不语。
大祭司看向他的红眼睛:“你写信说,姜拂衣因你吐在她胸口的血而突破,你竟然不信?”
燕澜瞳孔微微缩:“我后灵境里封印的,正是?无名怪物?是?那位先祖抓出来的?”
大祭司摇头:“先祖和他抓出来的无名怪物,融合失败了,他也?因此丧命。又因为开启大门,一些杀戮怪物跑出,造成死伤无数,我们已是?罪孽满身。似有天罚,我族天赋加剧衰落。能打开五浊恶世?大门的人,更是?少有。又等了三千多年,才再次开启大门,幸好那无名怪物繁衍出了不少的后代,又抓了一个出来,这次的融合,成功了一半……”
燕澜接着道:“因为开门,同样造成怪物外逃,再添罪孽。”
大祭司:“是?。”
燕澜面无表情:“然后是?二十多年前,我父亲为了救自己的长子,也?就是?被封印的我,第三次打开了五浊恶世?的大门,抓了个无名怪物出来。”
大祭司听罢他的话,沉默片刻,看向魔鬼沼:“是?的,这一代,唯独剑笙有这个本事开启大门,且在你身上获得了成功,你虽未觉醒金色天赋,可?是?你的能力,自小就远远超过同辈,甚至是?几千年来最优秀的,有返祖的迹象,让我们看到了希望。”
燕澜垂眸:“但?造成的后果更为严重,直接导致神?族的连环封印大动荡,五浊恶世?里的怪物没逃出来,那些被单独封印的甲级怪物逃了出来,乃至云巅国库里的天灯都?主动预警。”
大祭司没说话。
燕澜逐渐变得平静:“不得已,你们只能让我母亲假装去点天灯,将漆随梦献了上去,谎称他是?剑灵。因为真?正的九天神?族转世?,始终和人类是?有区别?的,你们怕被看出来。”
大祭司开口:“所以你知道了么,我们巫族已经罪孽深重,不能再与神?族联络了。为了种族延续,为了继续守护人间,我们唯一的出路,就是?与无名怪物融合,再经过血脉传承,以人造怪物的身份存在下?去。”
燕澜“嗯”了一声:“我懂了,我只能加入。若不加入,你们就会在族民面前,将我彻底变成怪物,我说的话没有人信。而我父亲,为了保住漆随梦,也?不敢救我。我最终只能是?叫天天不应,叫地地不灵。”
死寂过后。
大祭司说:“阿澜,你想?清楚,我知道你秉性纯良,我们的手段你不太能接受,但?我们只是?为了生存下?去,也?是?为了更好的守护人间。听话,你去杀了三长老,向族老们投诚之后,可?以立刻卸任少君之位,今后天高海阔,你想?做什么就去做什么,只需要给巫族留下?一道血脉。”
燕澜低垂着头,默然无言。
大祭司再劝:“你父亲违背道义,擅自开启封印大门,只为你一条生路,你真?要自寻死路?”
燕澜抬起头,目光镇定?:“大祭司,我想?先去见一见我父亲,见过他之后,我再回来告诉您我的选择,我一定?会回来,可?以么?”
大祭司稍作犹豫:“可?以。”
燕澜躬身告退,去往偏殿。
漆随梦临窗而站,目望他走进?来。
燕澜喊他一起去:“漆公子,随我去一趟魔鬼沼。”
漆随梦蹙眉:“什么事?”
燕澜:“家事。”
漆随梦:“……”
燕澜说完转身。
漆随梦追了上去。
*
姜拂衣没有立刻前往道观,通过传送阵前往万象巫。
先回了闻人府。
越是?情况危急,越是?不能自乱阵脚。
家仆已在门口等候,远远瞧见她,像是?担心她只是?路过,疾步跃下?台阶,去到她身边:“姜姑娘,家主等您很久了。”
姜拂衣心事重重的回到居住的院落里,看到闻人不弃和凡迹星正在围炉煮茶。
凡迹星招招手,示意她来身边的空位置坐下?:“你总算回来了。”
姜拂衣走上前,并没有落座:“义父,我要先去巫族一趟,你们先去忙,不用管我。”
凡迹星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,闻人不弃像是?被踩到了尾巴,倏然起身,语气颇为严厉:“知不知道巫族现在是?个什么状况,你不能去!”
姜拂衣转头看向闻人不弃:“无论巫族是?个什么情况,我都?要去救我的朋友。就像柳藏酒明知危险,也?非要陪我来飞凰山,柳家大哥明知我是?个怪物,一句也?不反对。”
闻人不弃沉声:“你拿燕澜当做可?以舍命相?救的朋友,他却未必会在家族和你之间,坚定?的选择你。到时候你就是?自投罗网,真?以为自己是?怪物死不掉?”
姜拂衣笃定?:“尽管放心,不会的,我相?信他。”
闻人不弃深吸一口气:“姜拂衣,你才多大年纪,见识过多少人心险恶?仗着有点小聪明,就以为能摸清楚人性?”
凡迹星伸手拽了下?他的衣袖:“世?上的人心,也?不全是?险恶,而且智慧和年龄并无多大关系,商三哥三百多岁了,不也?没你一半聪明?阿拂她有判断能力,从?头到尾也?没说过相?信巫族,她相?信的只是?燕澜,他二人同生共死那么多次,阿拂当然比你更了解他,你应该相?信她。”
闻人不弃被他气的不轻:“凡迹星,她既然喊你一声义父,你是?不是?得有个做父亲的样子?对子女,该惯的时候可?以惯着,明知前方是?个坑,你还鼓励她去跳,你可?真?行。”
凡迹星很少见闻人恼火:“就算是?坑,为救挚爱亲朋跳进?去,何错之有?”
闻人不弃质问:“她掉坑里爬不出来,该如?何是?好?”
凡迹星摊手:“我去救,商三哥去救,亦大哥也?会救,你不去?为了挚爱亲朋,哪怕死在巫族,我们也?是?义无反顾。”
闻人不弃明白?他的言下?之意,是?让自己将心比心:“我们当然义无反顾,问题是?现在根本不知道燕澜值不值得,那毕竟是?他的种族,你真?相?信燕澜会背叛整个种族?到时候我们全死在巫族,谁去救你的仙女?”
嘎吱。
商刻羽拉开房门。
姜拂衣看着一抹红衣来到面前,先前商刻羽对她的态度,一直有些逃避,这还是?第一次距离她如?此之近。
商刻羽低头看着她:“阿拂,我认为闻人说的有道理,你最好离燕澜远一点。”
姜拂衣:“嗯?”
商刻羽想?起燕澜的红瞳:“我三百年前见过魔神?,他想?来收我为徒,当时他还没有被温柔乡的人打成重伤,我见到的是?他的真?容。他有一双红瞳,不是?妖物的红瞳,红的极为特别?,和现在的燕澜几乎一模一样。燕澜可?能已经在缓慢的堕入魔道,说明他内心出现了罅隙,并不是?你认为的意志坚定?之辈,不是?良配,不值得信任,不值得你去冒险。”
姜拂衣微微皱眉,绝渡逢舟已经提醒过,说燕澜在走魔神?的老路。
她的反应不大。
闻人不弃跟着劝:“你听见没有,不要在和燕澜继续纠缠,巫族那根歹竹很难会出什么好笋,燕澜就算现在还能保持一些自我,迟早会被同化?。”
姜拂衣道:“我回来只是?告诉你们一声,并不是?征得你们的同意。”
凡迹星竖起大拇指:“做人就是?要有这样的自信。”
商刻羽瞪他一眼,又对姜拂衣说:“我没说要拦着你,只是?提醒你防人之心不可?无,越是?亲近的人,背叛起来越是?致命一刀。”
闻人不弃此刻看着姜拂衣,恍惚回忆起当年自己非要去巫族偷看藏书?,父亲恨铁不成钢,险些被气死的模样:“那你可?以先和我过几招,能不能从?我手底下?离开,有这个本事,我也?不拦你。如?果没这个本事,你去巫族就是?找死,我连剑笙都?打不过,更别?提那几位族老,你能打得过谁?”
凡迹星终于站起身:“闻人,你过分了。”
姜拂衣话锋一转:“我回来,还想?顺便告诉你们,我是?心脏碎了都?还能再生的石心人,绝渡逢舟又和我结了契。”
商刻羽皱起眉:“绝渡逢舟?”
姜拂衣解释了下?他的天赋:“所以我哪怕掉进?坑里,也?会有一线生机,不用你们来救。”
商刻羽的确放心不少:“但?这一线生机,只代表活着,可?能会重伤濒死?”
姜拂衣避而不答:“无论如?何,我是?一定?要去救燕澜的。我只希望,三位无论听到任何风声,都?不要来巫族救我,不要延误救我娘的时机。绝渡逢舟告诉我,魔神?可?能会因为燕澜的事情提前出关,前往巫族。趁着巫族内乱,魔神?也?参与其中,天赐良机,你们尽快去救我娘。”
闻人不弃正要在说话,她忽然提了下?裙摆,做出下?跪的姿势。
商刻羽距离她最近,下?意识去扶她起来,她却硬生生跪下?,伏地一拜:“阿拂先在此谢过。”
这回,连凡迹星的脸色都?变得严肃不少:“你这样诀别?似的,我反而真?有些不放心了。”
姜拂衣兀自站起身,笑道:“怎么会呢,就是?想?提前道声谢,算是?预祝你们成功。”
商刻羽紧紧绷了绷唇线:“不需要你谢,这原本就是?我坚持半生的事情,你谢我做什么。”
姜拂衣可?以感觉到,他已经放下?了一些骄傲,逐渐对“现实”妥协了。
有些感慨,也?放心不少。
姜拂衣朝院外走去。
闻人不弃想?去追。
凡迹星伸手拦住:“话说到这份上,你真?打算对她动手不成?万一是?你们两个预估错误,燕澜真?就心如?磐石,敢孤身为护心中道义而对抗种族呢?燕澜若因此遭受酷刑而死,阿拂恨不恨你不重要,她会自责一世?。阿拂十一岁上岸,一路走到今天,我们谁给过她什么帮助了,如?今给她点儿信任当真?有那么难吗?”
这话将闻人不弃说的愣住。
原地伫立片刻,他依然追上去:“我告诉她一些巫族的事情。”
姜拂衣步伐极快,已经将要走到闻人府的大门口。
“姜姑娘。”闻人不弃喊住她。
姜拂衣驻足转身:“您……”
闻人不弃无可?奈何:“我不劝你了,是?来告诉你,巫族大长老愁姑的丈夫沈云竹,是?个值得信任的人,我会请他帮助你。”
姜拂衣诧异,休容的父亲?
闻人不弃说完之后,便要转身回去。
不想?亲眼看她去涉险。
姜拂衣却问:“您之前还喊我阿拂,怎么就变成姜姑娘了?”
闻人不弃停下?脚步,自嘲道:“我知道你很讨厌我。”
姜拂衣比划着小拇指:“其实,并没有很讨厌,只是?有一点点讨厌。”
闻人不弃看向她勾起的小拇指。
此去万象巫,姜拂衣心中没一点谱。
既然话说到了此处,她心想?不如?说清楚,不给闻人留什么遗憾:“我起初是?真?的很讨厌你,或者说讨厌你们闻人氏。因为云洲城外,我顶着巫族圣女的身份,被闻人枫带人给堵了,幸亏我略胜一筹,不然那天会被他狠揍一顿。我心眼小,非常记仇,谁惹我,我讨厌谁全家。从?前在海里,哪只海怪惹我,我娘一定?会灭它九族。”
闻人不弃冷下?脸:“等我稍后教训他。”
姜拂衣继续说:“后来你恢复记忆,来飞凰山见我,又一直怀疑剑笙前辈对我好,是?别?有图谋,令我更讨厌你。”
闻人不弃争辩:“剑笙他……”
“我知道,剑笙前辈做了错事,甚至可?能做了恶事。” 姜拂衣心念一动,音灵花飞出。
她望着在环绕在眼前的紫色花朵,“就算剑笙前辈对不起这世?上所有人,他给过我一份温暖……您根本无法体会,不久之前,我从?棺材里醒来,心脏破损,丧失上岸后的所有记忆,心下?有多惶恐不安。是?他悉心为我疗伤,还递给我一碗热汤。外出帮我四处寻找法器,回来又传授我傀儡术。看出我对人间的恐惧时,还会讲笑话逗我开心……”
这人间啊,向来是?锦上添花易,雪中送炭难。
姜拂衣形容不出那种感受,是?她记忆中除了母亲之外,得到的第一份善意。
是?能够铭记一生一世?的恩情。
“您却一直在我面前说他对我别?有用心,您说我该不该恼?”
闻人不弃从?未与姜拂衣谈过心,知道她的经历,却不知这些细节。
听她讲述,脑海里浮现出了画面。
以及凡迹星那句话:阿拂十一岁上岸,一路走到今天,我们谁给过她什么帮助了,如?今给她点儿信任当真?有那么难?
姜拂衣收起音灵花:“但?是?,当我看到您给我的戒指时,知道您为我娘做了那么多,我就不讨厌您了。”
还因为之前对他的态度比较差,想?和他道个歉。
岂料当晚就被吸进?了地龙腹中。
将飞凰山搬去东海,回来的路上,姜拂衣都?还挂念着和闻人道个歉。
结果昏迷过后再醒来,竟然听闻他来找燕澜的麻烦。
姜拂衣才又对他生出一点点的讨厌:“燕澜命悬一线,从?小和绝渡逢舟结了契约,我估计,正是?想?用在这时候。但?他却将那一线生机浪费在了飞凰山……”
姜拂衣简单讲了讲燕澜留在地龙腹中的经过,“我能顺利与涅槃火灵沟通,天道也?有助我。燕澜才刚舍了一线生机,转头您又来羞辱他。”
燕澜虽不曾细说,姜拂衣也?知道内容。
指责他利用她。
逼迫他远离她。
就和刚才闻人气急败坏的让她远离燕澜差不多。
闻人不弃睫毛微颤:“我不知道一线生机的事情。”
姜拂衣笑了:“您当然不知道,我当时还昏迷不醒,谁来告诉您?”
闻人不弃承认:“我确实有些急了。”
“退一步讲。即使燕澜真?不是?一根好竹子,您怀疑巫族的勾当他也?有份,您羞辱归羞辱,是?不是?该等我醒来,告诉我,让我自己判断要不要远离他,而不是?自作主张的替我做决定?,趁我昏迷,强迫他离开我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