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近两日。”
姜梨道:“好多了,多谢闻人公子关心。”
“成王什么时候举事?”姜梨问。
“一句话的事儿,有什么好谢的。真要谢你还是谢阿蘅好了,”闻人遥笑眯眯道:“毕竟昨日是他把你救回来的。”
“可以这么说。”
姜梨道:“国公爷的恩德,姜梨没齿难忘。”
两人沉默了一会儿,姜梨问:“国公爷来黄州,是为了成王的事吧?”
“也不必没齿难忘,道个谢就好了。”闻人遥不以为然道,又看到了姜梨的脸。姜梨今日早上就没有戴面纱了,那面纱戴起来不舒服。且她看到了自己的脸,果然如姬蘅所说,红色虽然还有,但比起昨日来,消退了一点点,颜色有变浅。想来掳走自己的那两人除了给自己吃软筋散以外,这种致人生红斑的药也在一直喂她吃。等不再服用那些药后,红斑就慢慢地变浅了。
姜梨道:“那倒不是。”
“这红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好。”闻人遥道:“姜二小姐一直留在这里也好,黄州除了我们以外,没有人认识你。等你脸上的痕迹散去后,再回去也没人知道。要是现在就这么回去,燕京城的人看到了,指不定要传出什么风言风语。哎,”他煞有其事地叹了口气,“人言可畏啊,还是躲着点好。”
“你过河拆桥的功夫,也是你爹教的?”他问。
姜梨觉得这人真奇怪,分明是走的奇门遁甲一派,却浑身上下充满了烟火气,没有一丝高人的风范。不过,这也许就是他们“扶乩门”的过人之处?
“那可不行,”姜梨玩笑道:“我没有什么可以能与国公爷做交易的东西了,我们的约定也已经履行了。而且现在我不想把自己的命给你,我爹活过来,我舍不得死。”
姜梨不明白。
“你那是遇人不淑,”姬蘅道:“日后你要是嫁人,大可以来问我,燕京城的底细,我自然可以帮你查得清楚。”
只听闻人遥又絮絮叨叨的道:“说起来,阿蘅那么个挑三拣四的人,昨日看见你的脸这般,居然不曾嫌弃,还把你抱回来……”他看着姜梨,眨了眨眼睛。
“国公爷知道我的过去,没有必要这么问吧。”姜梨轻声道:“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,换谁成了我,都会一样。”
姜梨被他盯得一脸莫名。
姬蘅挑眉:“你不想嫁人了?”
“姜二小姐,你是不是喜欢阿蘅?”
“至少能以此为借口推掉亲事,不必嫁人。”
“什么?”姜梨讶然。就算按照闻人遥方才说的话,接下来好像也该是“阿蘅喜欢你”而不是“你喜欢阿蘅”吧?这闻人遥说话颠三倒四的,简直让人猜不透下一句他要说什么话。
这回答令姬蘅意外,他问:“为何?”
姜梨性子好,只得耐心地回答他:“国公爷救过我的命,我感谢国公爷,拿他当朋友。其他的就没有了,还望闻人公子慎言。”
姜梨回答:“我不担心这个,你说得也没有错,现在的皮囊对我来说,也许是件好事。”
这种温柔的“慎言”对闻人遥根本起不了什么作用,他只是很认真地,仿佛十分困惑似地道:“阿蘅不是一个喜欢亲近陌生人的人,就算他亲近的、身边交好的人,也都不是什么好人,除了我以外,个个不是省油灯。”
“不用担心你的脸。”姬蘅道:“这些红斑会慢慢退掉,等过几日,自然就好了。”
姜梨:“……”这话要是被司徒九月陆玑他们听到了,也不知道闻人遥还能活得到几时。这人这般作死,还不如早些给自己算卦,瞧瞧哪一日把自己作死了。
虽然她自来就晓得,尤其是死过一次之后就更晓得,不要去依赖任何人,世上能拯救你的,只有你自己。但是当有这么一个人出现的时候,就像是多了一份意义,让一切都变得特别起来。
“姜二小姐你不一样啊,”闻人遥道:“你可是个好人,阿蘅居然会对一个好人这般好,这就奇怪了。你说你不喜欢阿蘅,怎么可能?”
但现在的姬蘅,却丝毫不受那层真相的影响,他仍然有恶劣的调侃,幸灾乐祸,但又会在很关键的时候,天降神兵一般的出现,拯救人于水火之中。
姜梨:“为什么不可能?”
她毕竟不是真正的十六七岁的小姑娘,而他的偶尔的照顾和温柔,分明是对女孩子的优待。
“我总觉得,你就是阿蘅命里的那个女人。”闻人遥说着说着,就要伸手来抓姜梨的手:“姜二小姐,要不我给你算一卦,看看你这命道如何。”
这时候她突然想起来,姬蘅是知道她是薛芳菲的事实。在他知道真相后,他们的约定履行以后,姬蘅就没再和她往来了。姜梨有失落过,但又觉得这才是最好的结局,否则他们再次见面,也不知应当用何种状态相处。
姜梨讶然:“你们扶乩门,不是一生只能为一人占卜么?”
姜梨一愣,姬蘅说得是,反正她也不是薛芳菲了,失去了特别漂亮的那一张脸,现在怎么样也都无所谓。
“是啊。”闻人遥说得理所当然,“所以我为你算卦,就不是扶乩门的本事了,我当年下山的时候,到处偷师,到现在,除了本派以外,也算小有所成吧。你喜欢哪一派的,我若是会用,就用那一派来帮你。”
她难得有这般生气的时候,姬蘅笑道:“没事的,反正你也不是燕京第一美人了,毁不毁容也没什么干系。”
姜梨:“……”
姜梨怒视着他,原本的忧愁忐忑一扫而空,哪有这样的人,别人都毁容了,他还有心思事不关己的在一边笑!
她实在没办法了,并不希望闻人遥替自己算卦,要是闻人遥没本事也就罢了,真有本事,算出她是个活了两辈子的人,吓着他怎么办?自己是薛芳菲的真相,越少人知道越好。
年轻男人的手指冰凉,摸到了姜梨的眉眼,他凑得很近,对着这张一片狼藉的脸,居然也看得下去,他道:“他们下手还真狠,小姑娘,你毁容了。”
她道:“闻人公子,我现在在黄州,已经安全的消息,能不能让我爹和舅舅知道?我现在不见了,他们一定很焦急。”
他的眼睛里有深深浅浅的笑意,好像觉得她这般狼狈很好笑,但这种笑意里,却没有嘲弄和恶意,姜梨看得很清楚明白。
“阿蘅昨儿晚上就吩咐过了。”闻人遥道:“信已经在路上,姜姑娘不必担心。”
姜梨一愣,抬眼看去,撞见了对方笑盈盈的双眸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