陆玑从外面找来的婢女进屋来伺候姜梨的时候,姜梨已经睡着了。那婢女就帮姜梨掖好被子,同陆玑等人说明了情况离开。
她竟然睡去了。
陆玑问姬蘅道:“姜姑娘要留在黄州?”
姜梨坐在床榻上,屋里的灯火让她心里渐渐安宁下来。最开始的紧张、恐惧和愤怒都已经烟消云散。这间屋子有陆玑等人,倒也不必担心安全。
姬蘅点头。
姬蘅的背影顿了一顿,然后他什么话也没说,不曾回答姜梨的话,就离开了。
“她留在黄州会不会不安全?”闻人遥问:“成王就要开始动作了。”
她说:“成王举事,夏郡王回回京么?”
“现在让人送她回燕京才是不安全。”姬蘅道:“她自己想留下来。”
“好。”姬蘅一边说,一边往屋外走,走到门口的时候,姜梨的声音从后面传来。
“但成王不是一开始就想掳走她找她麻烦么,这要是成王发现她还在黄州,肯定不会放过姜二小姐的。”
姜梨道:“烦请国公爷递个信儿,告诉我爹和舅舅,我暂且安全,不必担心。”
姬蘅道:“你认为他能在我面前抓人?”
姬蘅拍了拍姜梨的头,大约是像他平日拍小蓝的头一样,他道:“你好好休息,我让人过来伺候你。有什么事,明日再说吧。”
闻人遥摇头,又点头:“我的意思是,你带着姜二小姐,多不方便哪。”
她是真的放下了吧。
“总之,姜姑娘出现在这里都是个意外。”陆玑道:“之前司徒小姐让人送信,说是姜姑娘被掳走了,倒是没想到误打误撞,在这里被大人发现。我看,还是写信给司徒小姐,让司徒小姐报信给姜家叶家,让他们不必再找了。”
“大约很痛苦……”姜梨的目光有些恍惚,没有报仇之前,那些事每当想起来,都像是刚发生的一样,她甚至能清楚地记得永宁公主脸上的每一个表情,自己当时的窒息难受。但当永宁公主和沈玉容了结以后,那些事情就变得很遥远了,仿佛是过了一辈子,再回想起来的时候,模模糊糊,什么都不真切。
姬蘅道:“你看着办吧。”
“什么感觉?”他琥珀色的眼睛十分动人,眼尾上扬,偏睫毛低垂,于是妖冶与温柔齐色,邪气与天真并存。
他不笑的时候,便显得有些危险,陆玑退了出去,大约是去写信了。闻人遥留在屋里,他不时地看看姬蘅,似乎在想什么。姬蘅道:“有什么话就说。”
“是。”姜梨回答:“三司会审沈玉容和永宁公主的时候,案宗里已经说得很明白了。”
“阿蘅,你觉得……”闻人遥斟酌着语句,“姜二小姐会是那个人么?当年命卦里的女人。”
姬蘅闻言,怔了怔,过了一会儿,他突然问:“我听说,薛芳菲是被勒死的?”
“不会。”
“我是死过一次的人了。”姜梨轻声道:“没什么好怕的。”
闻人遥抬起头:“为啥。”
姬蘅没再纠结这个问题了,他笑道:“你要留在这里,当然没问题。不过黄州很危险,我也无法保证接下来会遇到什么事。你如果要跟着我,可能不如在燕京安全。”
“不为什么。”
姜梨的心跳得有些快,她想要别过头,可又动不了,只得避开姬蘅的目光,平静的道:“怎么会?不过国公爷要这么想,也不是不可以,毕竟是我的救命恩人,应当报答。”
姜梨在第二天醒来的时候,天已经大亮了。一个陌生的丫鬟见她醒了,连忙扶她起来梳洗。看到这个丫鬟,姜梨就想到了留在燕京城的桐儿,要知道她被人掳走之前,桐儿为了替她挡刀,胳膊被刀伤到了,现在也不知怎么样,不晓得最后白雪和桐儿是否安然无恙。
姬蘅盯着姜梨看了一会儿,突然勾唇笑道:“你该不是担心我,特意为了我留下来吧?”
她忧心忡忡地梳洗过后,又被帮着用过了饭。软筋散的功用消散了一些,不知道姬蘅后来是不是又找了解药,总归比起昨日来,姜梨能稍微动弹手脚,虽然还是软绵绵的没力气,却不至于动弹不得,什么都不能做了。
“怕是我还没有回到燕京城,成王就开始动作了。届时一乱,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。倒不如跟着你,在你身边,总不至于丢了性命,倒是比外面更安全一些。”
“扶我去外面看看吧。”姜梨对婢女道。
姬蘅挑眉:“为什么?”
那婢女扶着姜梨走到了屋外,这是一间四合的院落,大约是在黄州的缘故,宅院并不是很大,四方里各有一间房,只有一个院子。闻人遥正在院子里,闻人遥蹲在地上不知道在干嘛,姜梨被搀扶着走近了一点,看见他的身边,围绕着几只肥鸽子,正在啄地上的玉米。
“我还是留在这里吧。”姜梨道。
他居然在喂鸽子。
姬蘅的目光移到姜梨脸上,低低一笑:“我可以让人把你送回燕京。”
“闻人公子。”姜梨道。
“那么黄州很危险了?”
闻人遥背对着姜梨,闻言这才站起身,回过头,看见姜梨,笑道:“姜二小姐,你怎么起来了?”
“差不离。”
姜梨看了看天,天已大亮,她没在院子里看到其他人,就问:“其他人呢?”
姜梨抬眼:“是从黄州开始么?”
“文纪和赵轲还在,大人和陆玑一早出去了。怎么样,今日身子好一些了么?可还觉得没有力气?”闻人遥问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