姜梨的眼睛如透明溪水,十分清澈,好像世上所有的谎言在其中都会无所遁形,姜景睿忽然就觉得有些赧然,如坐针毡。
姜景睿自来油嘴滑舌,极会狡辩,可正要反驳的时候,看见姜梨的眼睛,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,什么都说不出来了。
他自认为和姜梨关系不错,也提醒过姜梨,自觉做到了极致,可也没料到姜梨会这么大剌剌地问出来你为何不站在我这边的话。姜梨问得这么坦然,反倒显得他像个小人一般。
姜景睿的脸刷的一下红了,一边的桐儿却听得解气。本来就是嘛,做出一副熟络的样子,好像站在姜梨这边,可到了关键时候,屁都不敢放一个,还不如一个非亲非故的外人,这样的人,怎么算得上熟人?
“堂兄不愿为了我得罪母亲,我很能理解。在姜府里的人,都深知明哲保身的道理,我也不怪什么。只是,堂兄以后千万莫说与我很熟的话了,我这个人,最不喜欢做面子。”姜梨不紧不慢地道。
“我说的有什么不对?”姜梨的笑容带着一丝奇异的嘲讽,“之前我在庭院被人指责诅咒姜幼瑶时,曾询问可有人相信我。整个姜府里,柳夫人和桐儿信我,我记得,并没有堂兄你。”姜梨说:“我若是与堂兄很熟络,堂兄无论如何也得小小地相信我一回吧。所以我说,我与堂兄也不是很熟。”
姜景睿只觉得这一席话刺耳之极,不知如何接招。姜梨根本就是在讽刺他没有胆量,不敢出头。到底是个年轻气盛的少年郎,平日里又被娇生惯养地宠着,如何能受这般侮辱,当即就道:“我知道了,你别这么阴阳怪气地说话,我以后不来就是了!”说完把茶杯往桌上“啪”的一放,气冲冲地扬长而去。
“堂兄”二字一出口,姜景睿微微变色,正视起姜梨,问:“姜梨,你这话是什么意思?”
桐儿吓了一跳,埋怨道:“二少爷怎么是这么个暴烈脾性?”又看向姜梨,“姑娘刚才是不是把他说急了?”
“堂兄这话,仿佛我与你很熟络似的。”姜梨笑了笑。
“姜景睿这个人,本性不坏。”姜梨点了点杯子,“虽然自私,却也没自私到冷血的地步,否则也不会在那之前就提点我。身在高门大户,利益错综复杂,凡事必然有所顾虑,他这么做我能理解,不过我不喜欢。”
“你干嘛瞒着我?”姜景睿摆弄着桌上的茶杯,“我又不会说出去。”
大约是薛怀远从小教会她黑白分明,姜梨十分厌恶这样的人,说他是好人,他又可恶,说他是坏人,有时候又不算坏得彻底,让人心情复杂。
“话可不能乱说,”姜梨淡淡道:“我只是说了实话而已。”
“我这么一说,要么他彻底厌恶我,不与我往来,要么对我心生愧疚,从此我的事不再作壁上观。这样一来,他的态度就是分明而不是模糊的,如果一个态度模糊的人留在身边,总归是个隐患,怕的就是背后捅刀子。”
这话委实无理,听得一边斟茶的桐儿都有些生气。虽然二房这位少爷看起来对自家姑娘并没有敌意,可是有时候看他的态度,分明又是不把姜梨放在眼里,说话才这般随便。
桐儿听得似懂非懂,点了点头:“姑娘说得有道理,不然的话,今日也不会让香巧自食恶果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