日子一晃眼就过去了,入宫前夕,燕摇春去向老夫人辞行,祖孙俩说了一阵体己话,老夫人将一个锦缎包袱交给她,道:“这些都是你娘的东西,你拿着,在宫里若是缺什么穿的用的,便递个信出来,我让你舅母给你准备。”
那锦缎包袱眼熟得很,拿起来沉甸甸的,燕摇春知道里面是什么,但是她不愿意收,这原本就是老夫人的嫁妆,如今也算是物归原主了。
老夫人劝道:“我一个半截身子都入了土的人,拿这个做什么呢?生不带来,死不带去的,这是你娘给你准备的嫁妆,如今你入宫,也算是嫁入皇家,以后总有用得上的时候。”
再三相劝,燕摇春只好收下来,她拿出来一叠文书,道:“这里有一些铺子田庄,我在宫中多有不便,还请祖母能帮忙打理一二。”
老夫人大致看了看,全部都是地契房契,不禁吃惊道:“你小小年纪,如何攒下了这般丰厚的产业?”
燕摇春自是不能说实话,只含糊道:“都是皇上赏的。”
闻言,老夫人轻吸了一口气,喃喃道:“皇上如此优待你,也是一桩好事。”
燕摇春笑了笑,指着一张地契,道:“这座宅子,就让钱嬷嬷住吧,承蒙她这些年来尽心尽力的照顾,如今她上了年纪,该颐养天年了,至于那些田庄铺子,便劳烦祖母了,您若是有需要的,也尽可以拿去用。”
老夫人欣慰动容,道:“你有心了,好孩子,只要我这把老骨头一日还在,就一定替你看好这些东西,绝不会落入旁人之手。”
次日,天刚蒙蒙亮,宫里派了车马前来接燕摇春入宫,她被迫起了个大早,困得眼睛都睁不开,知秋和盼桃替她好一番梳洗打扮,折腾了半晌,燕摇春才总算醒了神,前往花厅拜别长辈。
老夫人眼泪汪汪,满面不舍,拉着燕摇春的手不肯放,侯夫人亦是十分伤感,文信侯轻咳一声,嘱咐了几句,让燕摇春照顾好自己云云,最后提醒老夫人道:“时辰不早了,姣姣该动身了。”
燕摇春便向他们行揖礼,正式拜别后,知秋盼桃扶着她上了马车,赶车的人一声轻喝,马车便徐徐行驶起来,往皇宫的方向而去,消失在长街尽头。
侯夫人送老夫人回了院子,一出门就看见墙下站着个人,吓了一跳,那人忙道:“母亲,是我。”
他走出来,一袭云峰白菖蒲暗纹瑞锦长衫,模样俊朗斯文,赫然是江怀瑾,侯夫人嗔怪道:“你这孩子,杵在这里做什么?”
江怀瑾没答话,过了一会儿,才道:“姣姣她……走了?”
“方才不见你出来送她,现在倒问起来了,”侯夫人看他一眼,知子莫若母,到底是亲儿子,她有些不落忍,叹了一口气,劝道:“不要多想了,如今姣姣已入了宫,有她自己的路走,你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,回去好好温书,准备明年的春闱。”
“母亲,”江怀瑾忽然抬起头,道:“我不参加春闱了。”
侯夫人愣住:“你说什么?”
江怀瑾看着她,道:“年底大哥就会回京师了,往后侯府有他继承,母亲,我想去军中。”
侯夫人看着儿子,恍惚想起前不久,他也是这样站在她面前,说,他想娶姣姣为妻。
与那时相比,青年的眼神中多了坚定,同样是请求,只是这一次,他似乎已不再寻求母亲的首肯了。
……
一行马车驶过御街,在朝安门前停住,盼桃扶着燕摇春下了车,一个小内侍立即上前来行礼,陪着笑道:“燕选侍一路辛苦了,奴才奉命引您去玉华宫。”
燕摇春礼貌颔首:“有劳。”
“选侍客气了,奴才分内之事,请往这边走。”
一行人跟着那小内侍穿过长长的宫道,走了足有两刻钟之久,才终于抵达一座宫殿,进门是一道石屏,左右各种了一株紫玉兰树,绕过石屏往左,便是一间配殿,上有一匾额,写着雪月斋三个字。
燕摇春仰头看那七八米高的朱色宫墙,确实气派,包吃包住,年薪二百万,还不用出差,除了没有五险一金以外,再没别的缺点了。
配殿门口早有几个宫人等候了,一见到燕摇春,便连忙迎上来行礼,引路的内侍解释道:“这几个都是伺候您日常起居,若有哪里做得不好,选侍只管训斥,或是报到司宫台,另换懂事的来。”
燕摇春道了谢,又让知秋给那内侍塞了些钱,他登时喜笑颜开,高高兴兴地走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