宋矜忍不住反驳:“我没有!”
谢敛居高临下, 凝睇着她,“那沅娘,你随我回去……我早说了?, 京都不太平。”
她若是老老实实待在辰州,他自然也管不了她。可偏偏她回?来了?, 不但?如此?, 还带着一位所谓的“表兄”。
“我不怕这些。”宋矜镇定道。
谢敛垂眸瞧着她。
良久, 他抬手扣住她的后脑勺, 强迫她抬起脸。
“你不怕, 我怕。”
他长眉微蹙,漆黑瞳仁里?溢出一抹不明的情绪。宋矜被这句话惊得心尖一颤,囫囵朝他看去, 正撞入他幽深眼底。
他这是什么意思……
但?确确实实,他是为她才弄得如此?狼狈。
想?到是谢敛救了?自己,她有些?不自然地抿了?抿唇, 让软了?语气,“不会再有下次,我上当一回?, 断然不会再上当。”
“何况,哪有和离了?还共处一室的先?例。”
谢敛眉眼清冷, 略有克制。
他上前?一步,似乎有话想?要说。
只是两人间距离已然太近了?, 近到她能闻见谢敛身上的药味。只差一点, 他散落下来的鬓发就要被风吹到她鼻尖上去。
“京兆府办案, 谢阁……谢敛, 劳你走一趟。”
开封府的官员翻身下马,疾步上前?, 在冰冷的雨丝中显得面容严肃,不带一丝人情。
闻言,谢敛松开宋矜的肩膀。
他淡睨了?对方一眼,眉宇冷冽,看不出喜怒。
反倒是他身后那位小娘子往前?一步,在雨丝中微微抬起脸,眼底毫不掩饰的愠色,“安南坊大火,你们这么久才来……却不为安置灾民?”
府尹被问得面色一黑,有些?心虚。
“朝廷办案,关你何事?”
随行官兵上前?一步,拔刀出鞘。
宋矜肩头微颤,便有一只手轻轻拂落她肩头的乱发。谢敛挡住了?官兵们的视线,将宋矜挡在身后,轻嗤一声?:“是问到陈大人的痛处了?。”
此?言一出,府尹一张脸彻底沉下来。
他盯着谢敛,“本官前?来,正是要捉拿致使这场火灾的人。恐怕你不知道,罪魁祸首,便是你谢某人!”
谢敛面色不变,只眸子沉了?沉。
他若有所思。
“难道是谢先?生放的火不成?”宋矜站在谢敛身侧,反唇相讥,“我倒不知道,遇到了?事,当政的官吏最先?想?的是找人背锅。”
谢敛的目光落在宋矜面上,不着痕迹又收回?来。
分明前?一刻才恨不得离他远远的,此?刻却又鼓起勇气,不闪不避地站在他身边了?。
“胡话!”陈府尹气急了?,却又不好让官兵涌上去收拾一个柔弱小娘子,欢迎加入企,鹅峮扒扒三凌弃七五三六“今日安南坊大火,是一对失去独子的老夫妻悲痛之下,放火自焚!你以为那死去的独子,是在哪里?死的?”
瞧见面前?的小娘子面色发白,陈府尹继续道:“你可知道,河东那十万大军,死了?多少无辜儿?郎?多少父母肝肠寸断?”
“若是没有这场大雨……整个安南坊数千人,今夜恐怕都要陪葬。”陈府尹原本是有些?惧怕谢敛的,毕竟他声?名在外,但?此?刻也气恼得顾不上了?,“你可知道,你身侧之人做了?多少恶事?他就是个罪孽深重?之人!”
宋矜不敢置信地回?头朝安南坊的方向看去。
但?见浓烟滚滚,侥幸逃出来的住户哭嚎。
说是悲痛之下放火自焚,恐怕也是仇恨朝廷不作为,又无力报复,有意让人陪葬才在家纵火自焚。
宋矜也不觉沉默下来。
她侧过脸,朝着谢敛看过去。
雨水将他周身打湿,自烧焦的衣袖淅沥滴落。他微微垂着头,轮廓隐藏在夜色里?,看不真切眼底的神色。
但?谢敛并未反驳。
宋矜抿了?抿唇,沉声?道:“谢先?生不是那样的人。”
如果谢敛是个为了?权势不择手段的人,他有很?多次机会,不让自己落入如此?狼狈的境地。
“你!”陈府尹气急了?,也顾不上官员的体面,指着宋矜问,“你是他的什么人?”
谢敛掀起眼帘看过去,抬手扫落对方的手。他眸子黑沉,显得冷淡而严肃,淡淡道:“闭嘴。”
然而他身后的宋矜却迎上陈府尹的目光,微张苍白的唇,“我信他。”
不仅陈府尹一愣,其余人也议论纷纷。
谢敛这种为了?权势不择手段的人,怎么会好心施恩于旁人。
“你该不是……”陈府尹猛地抬起头,不敢置信,“宋阁老的女儿??你不但?嫁给自己的仇人,一路护送,还为他说话。若是宋阁老泉下有知,恐也羞愤交加!”
其余人也纷纷看向宋矜。
彼此?间交头接耳,目光闪烁着不怀好意。
谢敛握住宋矜的手,将她拉到自己身后。他先?前?冷淡的模样收起,面上浮现出几丝显而易见的不悦,阴沉沉看着陈府尹。
“说够了?吗?”谢敛冷声?。
“国?朝早就取消了?宵禁,安南坊的大门却被人从外紧锁。”谢敛冷冷看着陈府尹,语气透出几分嘲讽,“难不成,是我怕事情闹不大,特意去锁上的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