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天晚上,姜青姝看到张瑾在府中的实时时,没什么太大的反应,只是支着额角看着面前的灼钰。
【侍衣灼钰看到女帝和司空张瑾在做亲密的事,对这件事感到不解和好奇,想去打断他们,一想起女帝没让自己起来,强忍着没敢动。】
虽然傻。
但还怪听话的。
还好他推倒烛台比较早,要不然还得让他看到什么不可描述的事。
既然是个单纯的小朋友,那就不要带坏了。
姜青姝扶了下额头。
少年跪坐着,悄悄抬眼,乌眸湿漉漉的,小心翼翼地瞟着她。
【侍衣灼钰打断了女帝的事,一边暗暗庆幸讨厌的人终于走了,一边担心女帝更加不喜欢自己,深陷在嫉妒、纠结、和不安中。】
她说:“不必跪着,起来吧。”
地上的少年愣了一下,无措地望着她。
“听不懂?朕让你起来。”
少年的眼里逐渐焕发出光彩,好像得到了原谅的信号,飞快地爬起来,还悄悄朝她挪了一步,满是渴望地看着她。
姜青姝却很平静。
如果是之前,她大概还会轻声安抚几句,毕竟糖才给了一半,还没完成驯服这只野犬。
但今晚,灼钰惹到张瑾了。
张瑾是无暇自顾匆匆走了,等他缓过来,以他不留后患的作风,大概不会放过灼钰。
她说:“传朕令,侍衣灼钰打翻出台,罚禁足半月,闭宫思过。”
少年愣住。
姜青姝深深地看他。
眙宜宫殿门紧闭,四周皆是她的人,任张瑾如何想动手,都不会找到下手的时机。
先让他保命过这段时间。
待到赵德元班师回朝,张瑾自无暇在意灼钰分毫。
——
没过太久,左武侯大将军赵德元和平北大将军段骁班师回朝。
日子卡得很巧,恰逢年关,宫宴可以和庆功宴一起大办,罪人曹裕被押送入京,与之一道的,还有漠北而来的使臣。
【平北大将军段骁得胜还朝,骑着战马路过街巷,全城百姓都在瞻仰着将军的威风雄姿,段骁影响力+500,声望+10】
【左武侯大将军赵德元得胜还朝,骑着战马路过街巷,全城百姓都在瞻仰着将军的威风雄姿,赵德元影响力+500,声望+5】
【粮草副都尉霍凌骑马入城,少年将军马上的风姿引人注目,许多京中女子对其一见倾心。】
关于战事的一些消息,有时也会传到百姓的耳中,也不知道是不是有心人在故意造势,有关霍凌立下战功的事迹,在百姓之中传得很开。
昔日天子身边的亲卫,如今立下战功的小将军,少年英才,前途无量。
自然也有不少人筹谋着亲事。
也不乏有胆大的女子故意丢了手帕在小将军的战马下,以此引起他的注意,然而霍凌长枪一挑,连腰都没弯一下,就不解风情地把帕子还给了人家。
“阿凌,你怎么了?”
赵弘方一扬马鞭,追上他,压低声音问他。
这少年一直绷着脸,似是想着心事。
霍凌回神,握紧手里的缰绳,淡淡摇头。
“我没事。”
【粮草副都尉霍凌终于回到了最熟悉的地方,看着周围热闹繁华的景象,一想起君后已薨,只觉得一股巨大的难过充斥在心里。】
【粮草副都尉霍凌回到家中换了常服,连妹妹霍元瑶都来得及没见,骑着马出城去了皇陵,宫中前来宣召的内官正好扑了个空。】
【粮草副都尉霍凌在皇陵外默默地站了一天,一想到自己此生最敬重的人埋葬在里面,便不禁潸然泪下。】
霍凌就站在那,一动不动。
谁也劝不走。
姜青姝原本是想直接召霍凌进宫,邓漪回禀说没找到人,一看实时才知道他去了皇陵,一时也沉默了。
她将拟好的封赏圣旨交给裴朔,“待下到尚书省,宣旨的事由你去走一趟罢,他若不回家,你便去皇陵那边找他宣旨。”
她要封霍凌为宣威将军。
同样的品秩,当初千牛卫只是侍卫,没有实权,身份贵重只在于是天子亲信,而宣威将军则是真正的武将衔。
裴朔微微躬身,双手接过内官递过来的圣旨,却摇头道:“臣以为,陛下不必多此一举。”
“多此一举?”
“他会来见陛下的。”
霍凌,是个极为重情重义之人,谁都可能不进宫见她,唯独他不会。
因为当初,他的表兄私下里教导他时,总是温柔地教他要好好听陛下的话,要好好保护她。
霍凌默默地站在皇陵外,任由雪落了满身,染白了眉睫。
那些点点滴滴依然历历在目,曾经的少年远远地站在廊下,看着陛下与表兄坐在一起说笑、七夕时一起晒书、抚琴、钓鱼,只觉得不管外面如何尔虞我诈,凤宁宫内永远都会这样岁月静好。
至少,结束得不会这样突然。
现在表兄不在了。
只剩下……
皇陵外有一片梅林,嫣红花瓣纷纷落了一地,被风吹到了少年脚下,他怔然抬头,忽然想起了陛下。
陛下。
陛下那般喜欢表兄,她一定也很难过……
表兄若还在,一定最舍不得看见她难过。
这小将军忽然如梦初醒,突然转身,翻身上马,口中轻喝一声“驾!”,便飞快地朝着皇宫的方向飞奔而去。
马蹄踏雪。
扑面寒风如刀子,切割着脸颊。
霍凌胸腔内憋着一股滚烫的热气,脸颊上的泪珠结了霜,高束的长发在风中飞扬。
把守宫门的左右监门卫大将军看到他,似乎早有准备,并未阻拦。
霍凌一路飞奔到紫宸殿外,正好看到紧闭的殿门微微打开,女帝从里面慢慢走了出来。
熟悉的眉眼,熟悉的目光。
她望见了他。
少年看到她的瞬间,唇瓣便猛地抖了一下,终于遏制不住飞奔上长长的御阶,离她越来越近。
“陛下——”
少年猛地在她跟前单膝跪地,咬着牙关,眼角泛红。
有千言万语想说,却不知从何说起。
“臣回来了。”
他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