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放肆!来人啊,肖洪海大逆不道,去了官帽官服,给朕押下去!”皇上说完这句话,就剧烈地咳嗽了起来。
沈长乐猛然回神,回身就见皇上扑在床沿咳嗽不停,无论谁上前都被他给推开了,还是沈长乐走到床前替他拍抚着后背他才没了旁的动作,待喘匀了气,又温声道:“方才朕没顾忌到,可伤着了?”
沈长乐没说话,轻摇了摇头。
候在屏风外面的官员还乱着呢,正声声求情,只跪在前面的段佑正还有右都御史萧诓听得了这动静,心头猜测莫非是曹皇后也在。
萧诓也是在白鹭书院呆过的,是曹皇后父亲带过的弟子,最是佩服曹家人,无论是十多年前,还是前不久出了谢青棠的事,曹皇后主动罪己,她的行为处事都叫言官士子们佩服,他当下就求起了曹皇后。
“请陛下、皇后娘娘明鉴,言官本就身负监察百官言行之责,陛下身居高位,言官自当时时谏言,为陛下拨开云雾、探求清明,肖给事中身为言官,方才虽多有冒失,却也只是尽责罢了,还请皇后娘娘求陛下全其衣冠!”
不及皇上说什么,沈长乐端正身子,站在屏风后发问:“那敢问萧右都御史,言官之责为何?”
此言一出,屏风后的一干官员皆是一凛,这女子声音虽跟曹皇后有几分相似,但听来着实年轻。
户部左给事中赵连率先发难:“大胆,谁人竟敢冒充皇后娘娘?”
沈长乐禁不住冷笑一声:“本公主看你才是大胆!天子面前,谁胆敢冒充皇后娘娘?陛下不追究,已然是开了天恩!本公主不计较,更是因着皇后娘娘向来仁德,不忍责怪!何况,本公主发问,岂容你插嘴?”
沈长乐一出口,叫诸人都是一惊,没成想这一直站在后面,侍奉君侧的,竟是曹皇后的义女,更是未来的皇子妃。
皇上闻言,也是暗暗心惊,沈长乐这番气度,还真不像是寻常小门小户能养出来的,后又觉着自豪,这大抵便是天家儿女心性,与寻常人自是不同的,或许将她往政事上引一引也无不可。
“萧右都御史,你敢答吗?”沈长乐再次发问。
萧诓一被激,身子端得笔直,不卑不亢地答道:“言官旨在“讽议左右,以匡人君”,敢问殿下,臣说得可对?”
“萧御史答得对。”沈长乐缓和了语调,没再直接将萧诓的官职全名给带上,“萧御史作为言官,既然将职责背得这般清楚,那可明白其中要义?”
萧诓拱手向天:“求一个政清人和、海晏河清!”
“那萧右都御史现今为何?“讽议左右”,那是左右之人有德行之失,青棠一事,尚无定论,何况丽妃娘娘被害时,青棠还不知自个身世,害她更无理由,萧右都御史此番作为,可践行了自己的言官之责、监察之任?若以上都做不到,如何匡扶君王,求个政清人和?”
沈长乐缓缓伸手,然后食指用力一点,直指方才被茶杯碎片划破的地方。
“如今漠北六大部盘踞在北阳一线蠢蠢欲动,唯恐再生出昔日惨剧,若是再内耗,又如何求个海晏河清?”
一字一句,振聋发聩。
萧诓一双浑浊老眼顷刻间红了,这字字句句更是压得他抬不起头来,他跪在地上朝沈长乐躬身行了一礼。
“殿下教训得是,是臣狭隘了,回去后定好好自省、端肃己身。”
沈长乐坦然受了这个礼,而后朝萧诓回了个女礼。
“萧御史严重了,还请萧御史往后也能禀职责、求公正、扶君王,护社稷清明。”
“臣定当穷尽毕生所学,不负公主所言!”
萧诓应得掷地有声。
沈长乐满意了,退后一步,同龙榻上的皇上行了一礼,而后开口替肖洪海求起了情。
她不喜欢肖洪海,但这却是拉拢言官和天下士子心的机会。.五
皇上没有立时出声,待沈长乐跪下求情后,才轻咳一声应下了,小惩大诫地让人回去面壁思过,此事到此也就罢辽,至于其他人,萧诓退了,段佑正也默不作声,他们也不好再不依不饶,纷纷起身告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