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她当真如此说的?”左野挑眉望向赵鼎。
赵鼎手中折扇一下敲在面前的檀木圆桌上:“那是,我得到的第一手消息。”.
左野勾唇一笑:“你消息倒是灵通。”
“哪里?是你不常呆在东都,又不爱去结交朋友。”赵鼎说着,一手搭上了身边左野的肩,“你要是愿意啊,跟我多去两回花满楼,这皇城内外的事儿,都是门儿清。”
“那倒不必。”
左野身子一侧,差点叫一半气力撑在他身上的赵鼎摔个狗啃屎,幸而赵鼎扶稳了身前的圆桌。
“左兄,你说说你,总是这般无趣。”
“那你别成日里往我府上跑啊!”
这话气得赵鼎咬牙切齿,他当即拿折扇点了点左野,可碍于左野身上威压,到底是什么也不敢做,只好端起面前的酒杯猛饮一口。
“行吧,是我贱呗,不过人性本贱啊,别人越是不搭理你,你还就越是巴巴儿地想往上凑!”
赵鼎又开始犯贱了,一脸期盼地望着左野。
“左兄觉得呢?”
“若你是指你,我是见过的。”
赵鼎自讨个没趣,瘪着嘴夹起一块肉塞进了嘴里。
“不过话又说回来,我是没想到这沈长乐小门户出来的女子,还能有这般见识。”
左野拿着的筷箸一顿,不冷不淡地接道:“曹皇后选中的人,定然是不差的。”
“也是,不然也不能选她作为皇子妃啊,毕竟这可是皇上唯一的皇子啊。”
赵鼎咧嘴一笑,拈了粒花生米扔进嘴里,端的是一派潇洒。
可左野却没接这话,就盯着赵鼎看,反倒叫他生出几分不适来,下意识伸手摸了摸自个的脸。
“我脸上有什么吗?”
“没什么?我只是有些担心你。”
赵鼎“噗嗤”一下笑出声。
“这可不像是你左兄能说出来的。”
看着左野严肃的眉眼,他立时收敛了浑身的不正经。
“担心我什么啊?我什么也没做啊,不就爱纳妾,爱喝喝花酒嘛……”
他拿着筷箸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碗里的菜,说得是颇没底气。
左野看着赵鼎碗里被他戳得稀烂的素菜,眼神逐渐变得空远,声音也带上了几许飘渺。
“朝堂上波谲云诡,说不定就引火烧身了。”
“你是说我今日打听来的事?”赵鼎将筷箸放好,又恢复那副嘻嘻哈哈的模样,“这算什么啊?又不止我一人在说,那些世家子,私底下都议论着呢,还有那些士子,近来不知将那位皇子给骂成什么样了……”
“可是你姓赵!”左野厉声打断了赵鼎的话,“定倾,你姓赵,是荣王世子,你底下不仅有兄弟,你还有儿子,你前不久又替皇上祭拜先帝,你觉得你还能置身事外吗?”
赵鼎瞳孔一缩,而后又笑了笑,眼神躲闪。
“无忌,莫要说这些个话,我……我算个什么东西?人正经皇子都回来了,我这赵姓就是虚名,不过沾了老祖宗的光罢了。”
左野似听不得赵鼎如此自暴自弃,眼神陡然变得锐利。
“你以为那个人就真的姓赵吗?”
“我……可是……”
赵鼎陡然起身,摇了摇头,是愈发语无伦次。
“你消息灵通,想必这些事情也听说了。”左野握住了赵鼎的手腕,眉目微抬,紧盯着他的眼睛,轻声说,“这不就够了?”
赵鼎脑中陡然闪过昨夜收到的信,心内一紧,眉目间愈发慌乱:“可是……其实我觉得现今就很好了……真的很好了……”
说到后来,声音几不可闻。
真的很好吗?
好在哪里呢?
是父母亲早早被外派去幽州驻扎,而他只能独留东都,生病时无人关怀,被人欺侮时无人出头,父爱母爱从未多享的那种好吗?
那可真是……太好了……